第73章 大将之姿
从萧何的口中深入了解了一番，章邯发现这个刘季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街头混混。
整日里聚了一堆狐朋狗友，不说鱼肉乡里吧，也算得上胡作非为。
就这样的人，始皇帝为什么会对其如此上心？
章邯感到不解，他比萧何知道的稍微多一点，清楚所谓的“欺君之罪”其实没太大过错，否则就不是一人流放那么简单就过去了。
至于打晕押解官差带人逃走，确实算得上性质恶劣，但一般情况最多发个通缉，日久找不到人也只能不了了之。
大秦户籍管理是严格，也架不住人家犯了罪往山沟子里或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一钻……
以这个时代的条件能找着才有鬼了。
这些话却没必要对旁人说。
章邯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并不会顾忌家中亲人……我听说，他年过三旬仍未有婚配？”
萧何摇摇头：“刘季此人整日里花天酒地，哪有正经人家眼瞎看得上他的。”
眼瞎的人家确实有一户，吕氏女本要下嫁于刘季，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大概也是吹了吧。
“那倒难办了…此人孑然一身，也无婚配子嗣，对家中也漠不关心，该如何才能将他找出来？”
章邯皱眉低语，之前官府的人追在刘季屁股后边儿只追到砀郡就失了踪迹，想必是刘季等人开了窍，发现了身后的追捕，做了些手段。
最后的消息是有人在陈留县附近看到了一伙疑似刘季的人，之后便再无消息传来。
只能大致判断刘季往沛县方向而来，且大约仍然还留在泗水郡中。
萧何听到了章邯自语，微微低眉，心思却不在这。
“得找个时间让那疲赖货早点滚远点，也不知犯了什么样的大罪，能让朝廷专门派人来抓他。”
要说义气，他大抵也就能做到这一步了，不光是为刘季，也是为自己好。
身为一县主吏，刘季只是个混混时倒还罢了，现在成了朝廷通缉犯，萧何是万万不敢再和其扯上半点关系。
两人关系好是好，却别想着萧何能舍家去保刘季。
史书上记载萧何曹参等人明明地位相比刘季高那么多，却仍推举他为主是为何？不过是不看好起义罢了，失败之后还能找个背锅的，于是才推举刘季为沛公。
哪成想，嘿，还真让这小子成了，也不知后来萧何几人是何感受。
章邯自己想不到找出刘季的办法，开口朝萧何问道：“萧主吏是本县主吏，又与那刘季关系交好，不知可有何能诱使其出现的方法？若是能抓到逃犯，我必上报始皇帝为萧主吏禀功。”
“天使说笑了，在下虽与其交好，不过看中其能言善辩，能说会道，交情说深也深，说浅也浅，微不足道。”
萧何连忙划开距离，而后说道：“刘季此人平日里贪酒好色，又疲懒至极，闲时不事生产，整日饮乐…天使或可以美色与美酒诱其出现。”
章邯一想也是，刘季三十多岁又是老光棍一个，生理问题得不到解决平日里肯定多去花柳之地，他们或许可以着重留意这些地方。
“多谢萧主吏出谋划策，只是我带来的人手不足，或许还需要向官衙借不少人手。”
“天使发话自无不可，此事等县令来后在下告知一声便行。”
章邯持节，别说地方官府，就算是内卫军也能调动。
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捉一个小小犯卒，还不至于弄得满城风雨。
在主厅聊了许久，不得不说萧何察言观色的功夫在此时也已炉火纯青，不过短短时间，他便已经将章邯几人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番言谈下来，宾主尽欢。
在这期间，他也得知章邯本身的职位是中尉下的千人将，不免有些疑惑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亲自跑一趟。
他问了出来：“将军身为千人将，又是武职，为何只是抓捕一个普通逃犯会派将军出马？”
言谈之间，萧何的称呼明显亲切了不少。
章邯只回答：“君主之令，不敢不行。”
说是这样说，但这哪是什么好差事？抓捕个小小逃犯，又无详细情报，大海捞针，便是捞到了又能有多少功劳？
他平日里是个正经严肃的性子，性格谨小慎微，哪怕此时远离咸阳，也没有将心中的牢骚吐露出来。
不过近些日子以来，始皇帝的行为举止确实越发奇怪起来了……
见章邯不愿多谈，萧何换了个话题，将目光转向他们之中最年轻的那位少年。
从刚进衙门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少年与其他人的不同。
从打扮来看，少年身材虽然高大，但一身布衣的模样却与章邯等人格格不入。
且十二三岁的模样实在太过稚嫩，大秦男子十七岁才入傅籍，这个年纪怎么都不可能是禁军之人。
加之之前章邯解释时刻意避开了少年，是以萧何此时都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将军，不知这位是？”
章邯瞥了韩信一眼，原本想要将其安置在城内再赶来，但后者一听说要追捕逃犯，兴趣顿生，想要跟着一起来凑热闹。
终究是始皇帝要的人，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宽心得多，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一起带来了。
不过对外人自然没必要这么宣称。
“途中遇到的一个稍有天赋的少年，我准备带回禁军培养一番。”
萧何上上下下打量韩信一番，见其锋芒内敛，眸光暗藏，顿觉这少年并不简单。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张扬的时候，哪有几人会如韩信一般沉稳。
萧何一直分神关注着他，见其进门之后就四下扫视似是在观察环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自认自己识人之术还有几分门道，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少年。
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盯着直看，韩信心里本能的反感，装作咳嗽两声，令萧何的目光收了回去。
萧何歉意道：“小友勿怪，只是我见你气相不凡，不由多望了几眼。”
韩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评价，心中自然欢喜，好奇问道：“主吏大人还会相面之术？”
“略懂一二。”
萧何抚恤颔首。
“可否为晚辈一相？”
萧何左看右看，呵呵笑道：“尔年纪虽幼，然胸有静气，或有大将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