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审判
离开公爵的房间后，伊耿在管家的带领下出了城堡，沿着幽深寂寥的长街前行。
夜色清冷，呼出的气息在面前交织成蒸腾的白色雾网。
“瑞德，”伊耿开口对身边的管家问道，“公爵大人是几阶骑士？”
“九阶。”瑞德道，“当年公爵大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风之谷第一骑士，甚至有人说他有希望冲击圣域！可惜啊，十五年前的那场鸢堡围城战他身受重伤，从此之后身体便垮掉了，看看他现在……唉！”
“确实可惜。”伊耿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很清楚，提奥拉公爵胖成现在这个样子，并非如人们所以为的受伤所至，而是被王室逼的。
在这个世界，骑士不光指一个贵族头衔，还代表着一种超凡职业。
按照实力强弱，划分十阶。
十阶最强，一阶最弱。
而达到职业巅峰，也就是十阶的骑士，会被人们尊称为圣骑士。
圣骑士虽然与九阶骑士只相差了一阶，但实力却堪称天差地别。
九阶骑士虽然强大，但面对上千人的军阵，也只能避其锋芒，但圣骑士不一样。
他们作为这片大陆武力的巅峰存在，简直堪称人形核弹，是能够破坏平衡的bug级人物。
一人灭一军，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圣骑士也极难出现。
无数惊才艳艳的九阶骑士都没能迈过圣域的门槛，有些人甚至连晋升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晋升圣域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便没有退路，若是不成，反噬的代价能彻底摧毁人的意志。
所以，大部分骑士在晋升九阶后，都不会选择去冒险更进一步。
剩下那一小部分勇士中，至少有九成都会因此陨落。
只有真正万中无一的天才，加上超绝的勇气与智慧，或许还有逆天的运气，才能进阶圣域。
所以古往今来，圣骑士一直都极为罕见。
目前整个莱恩王国都没有一位活着的圣骑士。
往上追溯一百年，也只出现了一位——
他就是上一任石冢城公爵，西斯·霍格。
此人于十六年前踏入圣域，成为了近百年来，莱恩王国诞生的唯一一位圣骑士。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场席卷整个莱恩王国的内乱。
这位圣骑士的出现打破了王国的政治平衡，此人膨胀的野心更是差一点就让王权易主。
因此，在平息叛乱后，老国王自然会警惕新的圣骑士出现，让王国再次陷入动乱。
当时的提奥拉公爵年纪轻轻便迈入九阶，而斯特戈尔家族又同样有着高贵而强大的血统，将来未必不能踏入圣域，成为又一个圣骑士。
这样的情况下，他引起老国王的忌惮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所以，老国王才会给出增肥换免税的条件。
而提奥拉公爵显然也猜出了老国王的心思，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必须增肥，而且必须增肥到让王室放心的程度。
否则王室必然会趁着鸢堡最虚弱的时刻，找各种理由打压，甚至让这位最有希望进阶圣域的公爵意外陨落……
所以鸢堡公爵才会选择一下子增肥五百磅，让曾经的风之谷第一骑士彻底变成一个肉球，断绝了自己继续在骑士之道上攀爬的希望。
唯有这样，王室才能放心，才会给予风之谷充足的修养期。
上位者的恩赐必有其代价。
而这，才是提奥拉公爵必须付出的真正代价。
想明白了这一切后，伊耿不禁暗自感叹，贵族世界看似优雅美好，但背地里却潜藏着致命的凶险。
同时，他也意识到，风之谷的免税期只剩下最后一年了，这也意味着提奥拉公爵还有一年时间便可以挣脱约束，开始减肥了。
不知道这位被生生蹉跎了十五年时光的天才骑士，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勇气和能力。
莱恩王国会不会因此再次掀起新的波澜……
思索间，伊耿发现自己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前方火光摇曳处，聚集了数百人。
他们愤怒的声音随着寒风在夜空中飘荡：
“杀死他！杀死他！”
“杀死异乡人！”
“杀死异乡人！”
……
“安静！安静！”管家大声道，“卡伦伯爵之子，伊耿·柯耶斯男爵在此，不得喧哗！”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侍卫们分开人群，给伊耿让出一条通道。
侍卫队长乔伊·凯索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
“男爵大人，杀人犯已经被逮捕，审判是由您来主持吗？”
“嗯。”伊耿点了点头，就见那位曾出现在宴会上的异乡人此时正被缚住手脚，倚靠在技院的墙边。
旁边还有一具女性尸体，面部呈青紫色，眼睛微微突出，脖子上有明显勒痕。
“他为什么杀人？”伊耿问道。
“不知道，语言不通，问不出来。”乔伊答道，“但我猜估计是价格没谈拢之类的纠纷吧，总之，这个异乡人用腰带将汉娜勒死了。”
价格没谈拢？谁会为了这种理由杀人？
好吧，玩家或许真的会。
在他们眼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没有感情的NPC，杀了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
伊耿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脱下手套，交给侍卫队长，然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锵——
剑刃是用昂贵的秘银和精铁打造而成，受过魔法的加持，泛着淡淡的红光，犹如燃烧的火焰。
“将罪犯带过来！”伊耿双手持剑，大声道。
“是！”
“杀死他！杀死异乡人！”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那位异乡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脸上倒是没多少恐惧，只是在愤怒地嘶吼着。
可惜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除了伊耿。
“怎么？要杀老子？来啊！杀就杀！反正十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该死的技女！竟然敢嘲笑老子！老子恨不得杀她一万遍！
还有该死的狗策划！给了老二却不让玩家用！
你TMD到底会不会做游戏！”
听到这里，伊耿总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杀人的原因。
下面的东西不让用吗？呵呵，莫非这是防止玩家中的绅士们将游戏变成“黄油”，从而导致被封禁？
这倒是一个挺合理的设定。
不过，因为被嘲笑就恼羞成怒而杀人，这位玩家的素质人品真是堪忧啊。
面对这样一个跟活生生的人毫无区别的NPC，普通的玩家恐怕也下不了杀手吧。
除非，这家伙在现实中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行，必须要让这些玩家知道规矩。
伊耿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当然不希望它毁在第四天灾之中。
两名士兵已经将那位异乡人拖到男爵面前，等待审判。
伊耿深吸一口气，将长剑高高举起，朗声道：
“以莱恩王国统治者，莱因哈特家族的威廉三世之名，我，珊瑚岛男爵，伊耿·柯耶斯，在此宣判你——
死刑！”
话音刚落，长剑猛然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曲线。
异乡人的头颅被干净利落地斩断，鲜血溅洒在雪地上，殷红一片犹如打翻的葡萄酒。
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叫，随后便是沸腾的欢呼声。
伊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首分离的尸体，半晌没动。
地面的积雪饥渴地啜饮着鲜血，很快便转为暗红色。
“男爵大人？您没事吧？”侍卫队长见伊耿半晌没动，忍不住上前轻声问道。
伊耿眨了眨眼睛，转头问道：
“乔伊爵士，你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异常？”乔伊挠了挠头，“您是说异乡人吗？他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啊，脑袋掉了也会死，血也是红色的。”
伊耿脸上神情一阵变幻，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原来眼前的半透明光幕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光幕上，闪烁着一个个伊耿无比熟悉的方块字：
【
玩家编号：007
角色名：伊耿·柯耶斯
主职业：骑士（一阶）
等级：LV1
经验值：0/100
——基础属性——
体质：12
力量：14
敏捷：13
意志：11
精神：8
感知：7
——领主面板——
爵位：男爵
领地：珊瑚岛
封臣：无
领民：10824人
经验增幅：1.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