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免税与肥肉
“父亲，你真的该控制体重了！”
阿莱莎一边艰难地帮提奥拉公爵脱下礼服，一边抱怨道。
“好的，好的，”提奥拉公爵连连点头，“我一定减！一定减！”
但阿莱莎却不满意：
“每次你都这样说，可从没见你瘦下来过。父亲，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哈哈哈哈！”提奥拉公爵一阵大笑，“放心吧，我的身体比牛还壮！哪有那么容易垮掉。”
咚咚咚。
“老爷，伊耿·柯耶斯男爵求见。”
“伊耿？”提奥拉公爵挑眉看了女儿一眼，调笑道，“那小子怕是被你迷住了，这么晚还找来。”
阿莱莎轻轻打了公爵的手臂一下，嗔道：
“父亲，你喝糊涂了。这是你的房间呀，他应该是有事要找你。”
“哦，对对对！”提奥拉公爵哈哈大笑，“让他进来吧。”
伊耿推门而入，躬身行礼道：
“晚上好，公爵大人，阿莱莎小姐。冒昧前来，还请……”
“伊耿！”提奥拉公爵不等对方说明来意，便大着嗓门率先问道，“我胖吗？”
伊耿被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脸懵。
但很快，他就稳住心神，面不改色地说道：
“相比于一般人，您确实胖了些。但也只有这样雄伟的体魄，才能担负起守护风之谷的重任。”
“哈哈哈哈！”提奥拉公爵又是一阵大笑，震得房间中的蜡烛都不断晃动。
好半晌，他才停住笑声，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未来女婿：
“你小子将来的爵位或许能超越你父亲。”
阿莱莎皱着小鼻子，瞪了未婚夫一眼：
“父亲，他是你的封臣，当然不敢说你的坏话。但你真的要控制体重了。”
提奥拉公爵将自己肚皮拍得嘣嘣响，悠悠道：
“伊耿说的也不算错。女儿啊，真不是我不肯减肥，而是我这身肥肉，还真牵动着风之谷数百万子民的福祉。”
“为什么这么说？”阿莱莎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风之谷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向王室缴税了吧。”
“嗯。”阿莱莎点点头，“这是国王陛下对于我们在当年平息叛乱中所做出的杰出贡献的奖赏。”
“奖赏？”提奥拉公爵嘿嘿一笑，脸上神色却显得有些玩味，“是啊，当年叛乱结束后，我前往狮心城拜见老国王亨利，那家伙已经快死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嘴巴里的口水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眼神却如往常一样犀利。
‘提奥拉，这次平叛你立了大功，我特许风之谷一年不用纳税。’老家伙这样跟我说，像是打发一个要饭的。”
听到这里，阿莱莎忍不住的惊奇道：“只有一年？那怎么我们十五年没有纳税？”
提奥拉公爵继续解释道：
“当时我满心愤怒，为了保住老家伙头上的王冠，风之谷几乎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待遇。
‘陛下，一年不够！’我向他祈求，‘风之谷在这场战争中被打烂了，鸢堡被围三百多天，城中饿死了上万人！’
‘那我看你怎么好像还更胖了？’老国王调侃我。
说实话，那时候我确实胖了一点，因为在一次守城战中，我受伤极重差点瘫痪，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床，难免有些发福。
‘依我看，风之谷之所以饿死那么多人，是因为你吃太多了。’老国王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过，你立下如此大功，我怎么能让你饿着呢。这样吧，提奥拉，你每胖一百磅，我就多免除风之谷三年的赋税。’”
说到这里，提奥拉公爵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道：
“估计老家伙到死都没想到，老子能增肥五百磅！这十五年来，王室没能从风之谷收走一个铜板的赋税！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我这身肥肉可不是白长的！哈哈哈哈！”
阿莱莎看着父亲，脸上责怪的神色消失不见，眼中多了些心疼：
“就算是这样，您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好了。”提奥拉公爵揉了揉女儿的肩膀，“不用太为我担心，这些年来风之谷修养生息，已经恢复得很好了。等过了这最后一年，我就可以甩掉这身肥肉了。”
“嗯！”阿莱莎这才重新绽放笑颜。
伊耿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忽然再次想起了卡伦伯爵刚刚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上位者的恩赐必有代价。
如果提奥拉公爵真的是以自己增肥五百磅为代价，换取领地十五年不纳税，这份牺牲倒是真的值得敬佩。
初次见面时，伊耿觉得这位提奥拉公爵是个豪爽重感情的胖子，后来听了老爹讲述当年那场平乱战争的幕后真相，伊耿又觉得这位鸢堡公爵实在心机深沉，但现在，这位风之谷统治者的形象，在他眼中忽然又变得爱民如子起来。
或许，试图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大领主贴一些简单的标签，才是愚蠢的行为。
伊耿不再试图去揣测提奥拉公爵的真实面目，倒是对老国王的态度惊奇起来。
如果老国王最初真的是打算用一年的免税政策打发鸢堡公爵，就显得太过苛刻了。
而后面所谓的增肥一百磅换三年免税……则是纯属恶心人。
哪有这样对待功臣的？
这不太合理啊。
十五年前的那场内乱，若不是提奥拉公爵拼死挡住南下的叛军，狮心城或许已经沦陷了。
而且当时莱恩王国还未从内乱中彻底恢复过来，老国王不想着拉拢鸢堡公爵这样的保王党领袖，稳定局势，却故意刁难功臣，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看提奥拉公爵一口一个“老家伙”地称呼上一任国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就能看出他对老国王的怨念之深了。
不过说实话，伊耿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公爵，竟然真的增肥五百磅，为风之谷换来长达十五年的免税期。
其实他完全不用增肥这么多，胖个一百磅，换得三年的免税期，风之谷基本也能喘过气来，那样对他自己身体的伤害也会小一点。
为何公爵不采取这种方法呢？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伊耿的脑海，让他忽然惊觉——
提奥拉公爵恐怕根本没有这样选择的权力。
而老国王如此针对平叛功臣的原因……
“对了，伊耿，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公爵的声音打断了伊耿的思绪。
他强行收敛心神，将各种想法暂时抛之脑后：
“是这样的，公爵大人……”
伊耿把异乡人杀人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同时请示公爵该如何处理。
“你自己按照王国律法处理就行了，不用顾忌我。”提奥拉公爵道。
“是。”
伊耿得到了想要的回复，便行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