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随州战备
随州亦要加紧战备。
朱武造船四月，岑炳全力扶持，几乎掏空了府衙库房。从金银器物堆积如山、钱帛遍地落满尘埃，到如今钱帛合计只不到二十万，其余将卒赏赐、收购私田、外买铜铁等至多花个零头，大半都用在了造船上。
造船耗费巨大，尤以木材与皮革为甚。且木材亦有讲究，宽大、紧实、坚韧几样缺一不可，往往需数十上百年成材的杉木、松木、柏木、榆木等，随州四面大山盛产木料，却需外购填补匮缺，便可知造船耗费之巨。皮革以生牛皮为上乘，羊皮次之，其余骆驼皮、猪皮等尚可，大半从外地买入。使得随州一时皮革市价翻了三倍，民间不乏人偷宰牛羊取皮以获取暴利，不得不严令禁止。
即便有岑炳贴上随州家底帮扶，朱武想打造楼船的计划终因材料不足而落空。
朱武甚为遗憾，自他在水上讨活第一眼见到高大威猛的楼船始，能有一艘自己的楼船便盘桓脑中。好比项羽见到始皇帝的车驾叹“彼可取而代也”，又好比蔡州时听来嘲讽朱温的一则轶闻，言泼朱三初见张氏即垂延三尺：若不能妻此女，愿终生无妻。
岑炳倒不以为然，楼船失于笨拙，虽也有诸多优势，但与它的昂贵造价相比，并不划算。
耗尽随州财力物力后，朱武终打造出战船十艘，其中斗舰四艘、蒙冲四艘、走舸二艘。这十艘战船挑用剩下的木材也不能浪费，又建造了四艘普通船只，但也与普通民船有异，加设了女墙和堞口，用以运送人员物资。
一大三小四艘斗舰乃主力战船。朱武定要请岑炳命名，岑炳便分名其为移山、断水、乘风、劈浪。俱外覆皮革以防火，上张三帆下有长橹以提供动力，船两侧女墙半身高，其后五尺搭棚，棚与女墙齐高，棚上又建女墙，如此可上下两侧齐射。射以弩弓为主，弓矢其次。
移山为旗舰，不计舵手橹夫，可容军卒三百人。其余三舰稍小，可容军卒五十。
蒙冲只张一帆，多置橹桨，接敌时数橹齐入水，迅猛无比。蒙冲主贴身近战，故与斗舰有不同，加盖顶棚防止弓矢戈矛自上方射入，覆皮革外又在船首包裹铜铁，必要时可撞击敌船。
走舸主轻快，船体狭长，单帆，但只在行驶时悬起，接战时全凭橹桨，可来去如风。除建有一圈女墙外几无防御工事，专搭乘精锐悍卒，以迅雷之势接敌，而后可弓矢枪矛杀敌，亦可直接攀登贼船。
今所有战船全部下水，停靠在船坞内，随时可发。另以篷布遮掩，以防贼人窥视。
岑炳并不心急，他已从枣阳之战里学会等待。
安陆至鄂州全程水路，随时可下，亦随时可返，这也是周通敢领军南下的底气所在。亦或许此番出兵本就是周通在试探随州。且安、岳、黄、蕲四州通发檄文，只骆殷被迫应战，安州出兵，岳、黄二州仍按兵未动。亦即鄂镇大混战尚未开始，各方留有余力，亦可抽身而出。
不急。
待鄂镇战火燃遍，待周通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再出兵也不迟。
随州只需按部就班，从容做好所有战前准备。
据各乡练点上报名册，乡丁踊跃应征入伍，加原有辅兵二百人，武阳关降卒二百，兵员绰绰有余。岑炳早有的建军构想终得实施。
步卒三都。
一为伏远都。岑炳自领都将，周雄、逄鹏飞为左右副将，额千人，下设四营二十队，每队五十人。另配辅兵二百人。
二为定远都。李季方领都将，刘威、周千为左右副将，额千人，同设四营二十队，同配二百辅兵。
三位威远都。赵敢当领都将（本属朱武，然朱武倾力水军无暇他顾，故任其部将赵敢当），许号雷、王阿四为左右副将，额九百人，同设四营，配二百辅兵。许号雷曾被夺队正职，但之后多立战功，屡升官秩，故岑炳又超拔其为副将。王阿四亦是凭军功积累，超迁为副将。许存自领其营百人，挂名威远都下。
骑卒一都，名轻骑都，狗子、佽飞各领两旗，每旗二十五人、三十匹马，合一百人马。
朱武任楼船指挥使，掌水军，朱林儿为副，移山、断水、乘风、劈浪四斗舰各有舰督，四人分别为朱林儿、曹梦军、水里蛟、王并，皆船帮老弟兄，合卒五百人。舵手橹夫另计。
亲兵一都，岑炳自领都将，岑宝、左车儿为左右副将。额百人，原军中小辈参随皆名列其中。
岑炳先会见了众都将副将，嘱托建都之要，自行招募本都军卒，多选乡勇，逐一考核。
营十将、队正队副则由州府统一派发告身，亦即岑炳亲自选任。这看似工程庞大，其实也不难，军正司记有所有将卒功过，岑炳不问亲疏好恶，但依照功劳簿派发即可。
如最初七星寨时五位队正，李季方、周雄、周千俱已高升，而张肋战功乏善，如今只得十将之职，而刘承嗣全无功劳，已被夺去军中职事，另派了个诸曹闲职。
再看这些告身，尽是七星寨里出来的部众。
尤其六寨山上本部的两队部众，哪怕曾只是最底层的喽啰，如今最差也做了队副。
岑炳对拥兵自重有了更深体会。当一支队伍，一眼望去，自上而下所有将校均为你多年栽培并一手提拔，又有谁能撼动你在此队伍里的地位？
随州主产稻，秋收后暂依旧税征敛，新税法尚在普及中，明年方可执行，再运往城北粮仓。只得万七千石。随州水土充裕，却始终粮米短缺，亦可见过往私田之害。
粮米进仓，便要加紧晾晒，经闷煮后再次曝晒，制成便于携带且保质久的炒米。部卒更习惯面食，可随州麦产不多，仓内只不足千石，便是全制成馕饼也不吃不了几日，只有改换口味。总比吃完不生气力的小米强。
调节口味的，有豆酱、腌菜、醋布、盐布四样，也正加紧赶制中。
至于晾晒的肉干，基本不会发到军卒手里，带在军中，特殊时期才会拿出来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