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穆王见西王母

周武王伐纣，统领天下，传到他的曾孙昭王手上，周王朝的声威和德望就开始衰微了。昭王喜欢到处巡游，有一次他到南方去巡游，回来渡过汉水时，坐了楚国人特别为他准备的胶船，船到中流，胶液溶解，因而淹死在汉水里了。他的儿子名叫满，继承他的王位，就是有名的周穆王。周穆王比他父亲还喜欢巡游，他的车辙马迹，几乎布满了天下。穆王出去巡游以前，从西方极远的国度，来了一个变戏法的人，叫做化人。这人的本领很大，能跳进火里面不伤毫发，站在半空中不掉下来，能把一座城市从东方搬到西方，毫无阻挡地穿墙进壁，等等。穆王几乎把他看作天神下凡，招待他是无微不至的周到。—天，穆王在别殿上摆下酒宴款待化人，刚喝了两杯酒，化人就邀请穆王到他那里去玩。穆王也不推辞，就拉着化人的衣袖，腾空上升，一直到了半空，才停止下来。由化人导引，走向他住居的宫殿。化人的宫殿辉煌灿烂，到处装饰着珍珠和美玉。穆王在这里享受着丰厚的款待。化人又请穆王再到别处去游玩。于是到了一处，不见别的东西，只看见各种各样美丽的光影和色彩，照得眼花缭乱；又听见各种各样悦耳的音乐，他的心魂都震荡得收拴不住了。穆王不敢久留，请求化人带他回去，化人用手把穆王一推，穆王就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穆王张开眼睛一看，原来还坐在别殿上，左右的侍从都在，案上的酒菜也还正冒着热气。这一来便惹得穆王游兴大发，心想神游都这么有趣，真到各处去游玩下子那不知道更要有趣多少倍呢。于是连国事也不管了，人民也不顾了，决心驾着他那八匹骏马拉的车子，周游天下。穆王这八匹骏马，是那有名的御者造父，从夸父山上得来的野马，经过驯养以后献给穆王的。这些野马，原是武王伐纣定了天下，散放在华山的战马的后代子孙，在野性中还保留着祖先的气概。造父不但善于驾车，还善于养马，八匹骏马都是他一手调养出来的。它们的名字是：骅骝、绿耳、赤骥、白义、渠黄、逾轮、盗骊、山子。它们有的奔跑起来能够足不践地，有的比飞鸟还快，有的一个晚上能跑万里，有的背上还生着翅膀，能在天空飞行。造父把八匹骏马献给周穆王以后，周穆王就叫人把这八匹马养在东海岛的龙川一带。那里有一种草，名叫“龙刍（chú）”，普通马吃了这种草，一天都可望跑一千里，骏马就更不消说了。古话说：“一株龙刍，化为龙驹，”就是指东海岛的这种神奇的草而言的。周穆王要去巡游天下，就叫造父替他驾了八匹骏马拉的车子，带领了随从，选了个好日子，起程前去。巡游的路线是先到北方，再转西方。他在阳纡（yū）山见过水神河伯，在昆仑山游览过黄帝的宫殿；在赤鸟族接受了赤鸟人奉献的美女；在黑水封赏了殷勤接待他的长臂国人……然后，八匹骏马拉的车子载着他一直驰向大地的西极，到了太阳进去的崦（yān）嵫（zī）山，见到了西王母。穆王拿着白色的圭，黑色的璧，和一些彩色的丝带去奉献给西王母。西王母都拜谢接受了。第二天穆王就在瑶池设下筵宴，款待西王母。豹尾虎齿的西王母，这时已化身成为一位庄严美丽的女神。在酒席上，她为主人吟咏了一首很风雅的诗。穆王满怀高兴，也赋诗答和。他两个一唱一和，极尽宾主欢宴的乐事。宴罢，穆王便驾着车子，登上崦嵫山的山顶，在那里叫人立了一块石碑，刻上五个大字：“西王母之山”。他又在石碑的旁边亲手栽了一棵槐树，作为纪念。临别时候，西王母更忧伤地赋了一首诗，表示她对周穆王的惜别和期望。那诗道——自从我来到西方，就住在西方的旷野；老虎豹子和我同群，乌鸦喜鹊和我共处。我守着这一方土地而不迁移，因为我是天帝的女儿；只可怜我那些善良的人民呀，他们又将和你分别，不能跟着你去。乐师们吹奏起笙簧，心魂在乐声里翱翔；万民的君王呀，只有你是上天的嘱望。于是大家才互道珍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周穆王在从崦嵫山回国的途中，有人奉献了一个手艺很精巧的工人叫偃师的给他。他问偃师：“你有些什么本领？”偃师回答说：“王上要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目前我已经做好了一件东西，请王上看看。”第二天，偃师和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同来谒见穆王。穆王接见了他们。偃师吿诉穆王：这是他制造的一个会唱戏的人。周穆王仔细一看，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简直就和真人一般无二，不禁有些吃惊。就叫他宠爱的妃子盛姬和宫眷们都出来看怪人唱戏。怪人开始了演唱。他一面唱歌，一面舞蹈，摇着头儿，动弹着细瘦的胳膊和腿儿，唱得有板有眼，舞蹈得也非常合乎节拍，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一点也不给人以呆板的感觉。穆王越看越疑心，暗想：这看去可不实实在在就是一个真人吗？临到演唱快要结束，只见那怪人色迷迷地瞧着穆王左右的姬妾，眼睛不住地瞬动着，向着这些美人表示他的爱情。这下子可完全给穆王看出马脚来了，穆王勃然大怒，命人马上把敢于愚弄他的偃师推出去斩首。偃师吓慌了，赶紧抓住那个还在那里作不知趣的卖弄风情的表演的怪人，拧下他的脑袋，拉掉他的手脚，剖开他的胸膛。原来都是些皮革、木头，调配上各种花花绿绿的颜料、胶漆制成的；里面的肠子、肚子、心子、肝子、腰子、肺叶子……外面的筋骨、肢节、皮毛、牙齿、头发等，无不应有尽有，可是每样东西都是假的。把这些假东西一件件拼凑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时候，刚才那种卖弄风情的光景又出现在眼前了。穆王见了，大为诧异。试叫人把怪人的心脏摘去，怪人马上就唱不出歌声；把肝脏摘去，怪人的眼睛就成了个睁眼瞎，不辨东西南北的方向；把肾脏摘去，怪人的脚就一步也不能走动。穆王这才满心欢喜，叹口气道：“人工的巧妙竟至于要和大自然的巧妙相比赛，真可算是‘巧夺天工’了！”于是下诏叫人准备一辆华丽的马车，把工匠偃师载回国去。穆王在归国的途中，正在各个地方流连光景，恣意盘桓的时候，忽然听说南方的徐偃王造起反来，眼见要打到京都洛邑一带地方了，穆王这才大吃一惊，忙叫造父驾了车子，带着少数精锐的骑兵，快马加鞭，一天奔跑千多里去拯救王朝的危难。哪知道徐偃王不会用兵，好讲仁义，穆王的飞骑一到，徐偃王就自动偃旗息鼓，躲到深山里去，再不出来了。乱事轻易地平定了。造父驾车有功，穆王把他封在赵城，做了后来赵国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