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家的鸟会唱粤语歌
少女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下身穿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她的眉毛弯弯的，像是两道月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一眼看过去，恍惚看见了《十七岁的单车》里的潇潇。
他进门的动作，带响了门上的铜铃。
“叮~呤~呤~”
突然的访客，打断了少女的演奏。“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哦，刚才路过，听见好美的音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所以进来看看，你可以继续演奏么？”
少女笑着，把口琴放到柜台上，双臂交叉。“听便宜可不行，要买票。”
“好啊，你什么时候演出，我一定去当你的观众。”
少女嗔怒着，转身走进柜台。“切~~，你看这松江河，怕是再也没有演出的地方了。看你的穿着，是从山上下来的吧？”
“小生深山学艺二十载，正是刚刚下山。正想跟小姐打听一下，缥缈峰灵鹫宫怎么走？”
“你也看金庸啊，你喜欢王语嫣还是阿朱？”
“其实，我喜欢周芷若。”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原来这姑娘是回来过暑假的，早两年考上了BC师范，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我不想回松江河，可是读师范生只能回到抚松工作，咱们抚松也就一个松江河了。”
本来他是进屋买口琴的，现在却越聊越远，开始聊起了生活中的苦恼。
“松江河是小了点，偏僻了点，闭塞了点，萧条了点，冷清了点......”
“你就没点好词儿么？松江河就没好的了？”
“当然有，如果你回来，那就有了。”
98年，网络还没有兴起，连电视娱乐都贫乏枯燥得可怜。少女还没有见识过“油嘴滑舌”，只是觉得这个人说话好有趣。
“对了，我想买一把口琴，就是你刚才吹的这种。”
少女抓起口琴示意了一下，“你要买口琴，这里是文具店啊！”
他心说，后世的文具店无所不有，文创店里还卖奥特曼呢。“嗨，我以为也兼卖乐器呢！”
“你很喜欢音乐么，以前学过？”
他顿了一下，想了几秒。“没有，只是刚刚听见那个曲子，突然就有了想学的冲动。”
“那可不行，学音乐很难的。要从小开始，学谱认谱，每天练三四个小时....”
过了一会，少女好像想明白了。人家又不是要当演奏家或者去考什么定级，自己说的那么吓人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卖的，你可以去文化宫附近看看。”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顾兆成，在小漕河923工作队。如果有一天你演出，记得一定要通知我。”
“我叫孟佳佳，我会记得通知你的。”
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少女突然叫住了他。“如果你在文化宫没买到，待会回来，我这支送给你吧。”
“好的，我这就去转转。”
出了商店，感觉整个世界都更明媚了。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森林里没有的芳香，像青春的味道。
接着又转了不少地方，拿着笔一一把物价都记下来。
在商贸市场，买了一根两米多的竹子鱼竿，两盘十米的鱼线，一盒鱼钩。
找了半天，没看到面包虫，给狗子买了两根骨头。看到卖抓蝴蝶的扑网，顺手买了一个。
去了趟文化宫，虽然没有口琴，但是有卖笛子的。做的很粗糙，十块钱一把。
找个地方剃了个寸头，又去商场买了件雪白雪白的棉麻衬衫，一下花掉五十块。
回到文具商店的时候，已经快过了晌午了，女孩正趴在柜台上睡觉。
他拿出笛子，试了两下音，开始吹他这两天刚从电视上熟悉的《铁血丹心》。
吹到中段的时候，女孩醒了，还以为谁在放电视。迷迷糊糊的从柜台出来，寻着声音，发现居然是在自家店外的台阶上。
第一眼只看见，那件衬衫白的晃眼。
曲子正吹到“欲与天公试比高~”，她忍着没打扰，就贴着门，一直听下去。
等到结束，她才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一丝熟悉。顾兆成转过身，“你好，又见面了！”
此时，他不再是那个拘谨、压抑、蜷缩着的顾兆成。头发剃成毛寸以后，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还故意让师傅在左眉毛上修了一个细细的缺口，显得多了一丝阳刚。一件略宽大的白衬衫穿着，饱满扎实的肌肉，隐隐透出线条。
女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多小时前，跟自己买口琴的那个人么。
“你？你....你~”
“对啊，是我。你不是说如果文化宫没有，我可以回来【借走】你的口琴么？”
“啊？”
“你反悔了？”
“那倒没有，没想到你剃个头，变化这么大，都认不出来了。对，你不是说你没学过音乐么，怎么笛子吹得这么好？”
“我说这是天分，你信么？”
“不信！”
“那我告诉你，我有一只会唱歌的鸟，它还会唱《铁血丹心》呢？”
“你净能骗人，我见过八哥会说话的，但是也不会唱歌啊。”
“如果你有时间来923，我可以让它给你表演，它很会唱的。”（小黑：我不会，别瞎说！）
姑娘还是不信，但觉得这个顾兆成很有意思，也许认识一下也可以。回身从柜台里取出来口琴，现在已经装进一个拉链小包了。
“记得吹完了要擦干，否则铜片生锈，就跑调儿了。”
很郑重的接过来口琴，小心的放进自己的包里。
“借人家东西，总要有礼物回赠。你想好要什么，下次来城里我带给你。”
姑娘不太喜欢这个逻辑，怎么从借东西，变成要礼物了。
“山里的兰花很漂亮，下次我给你带一盆吧！”
姑娘还没拒绝呢，顾兆成就转过身，抬高右手晃了晃，故意用一种向远方告别的语调喊着：“等我学会了千年等一回，就来找你！”
这搞怪的样子，终于把她逗乐了。
本来是一个烦闷的暑假，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偏偏又要回到这个山窝窝里。她的学生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学了十几年音乐，却连个表演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她今天很开心，她知道了，即便是在松江河，也有懂音乐的人，也有很有趣的人。
下午回到家，老宋头正好也下山了。
两个人去到东边屋子里，把镇上收购的价格说了下。
“兆成，你没去问刘玉良吧？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他说只有南方的客商给得起高价，比收购点能多一两倍。可惜那帮人平时不来镇里，一时还找不着他们。”
他一听还有这好事儿，那岂不是说，自己那颗重宝，还可以卖的更多？
“宋爷，能挣多少都是命。”
“那行吧，我觉着梁富宽也不能狮子大张嘴。”
“不是，您说啥呢，什么梁富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