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凭啥，我是面子之神好不好
老白和单老师都不信。
你周秉昆下巴颏杵地，脑瓜们顶天，好大的一张脸。他俩的团长才跟广播台台长平级，对照地方上，至少也是秋林百货那个级别的，这周秉昆凭啥啊？时间长不见，秉昆吹牛的能力又涨了。
秉昆颇为挑衅的掏出一沓肉票，“瞧见没，十张一市斤的。要是台长不答应，这票就归你俩了。”
这年头，即便是东北，肉也紧缺。一个城市户口的成年人，一个月才八两，也就这几年好点了，搁两年前，八两票只能买六两肉。俩人一看这个可是好东西，铁路工人也缺肉吃啊。现在团里私下交换，一张一市斤的肉票，能换白面票五斤。
“成交，你要是办成了，我老白不管你要工钱。”主要他也不富裕，大话说多了收不回来，家里还有俩孩子呢。
“想得美，没听过周扒皮的故事啊，还想着跟我讨工钱。”
中午的烤鸭没吃成，三个人跑着去的商店副食柜台，等到的时候，人家早卖光了。单老师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烤鸭味儿直吧唧嘴，馋这一口俩月了，好不容易搞了一张内部票，愣是好几回了都没买成。地方的商店倒是也有烤鸭，但是那个贵啊，内部的多便宜。
吃不成烤鸭，三人在食堂要了几份“两毛五”。两毛五是最贵的肉菜，平常一星期都不一定舍得吃一回，大家一般能常吃的，也就是带点肉腥味的一毛二，比如“肉沫土豆炖茄子”、“肉沫豆角炖土豆”。秉昆的票在这里都不好使，他负责出钱。老白他们使用的是简易印刷的餐票，弄点印泥自己都可以印的那种，一两粮票可以换二两的餐票，翻着倍使。
吃完又一人喝了一瓶冰镇汽水，瓶身上画着一个火车头，这是机车厂下辖的福利工厂。拿五毛钱可以打一暖瓶，还是拔凉的，夏天了经常能看到小孩带着一个暖瓶，肯定是铁路系统的孩子。
“吃饱喝得，咱们走着？”
“走....着！”
仨人模仿着杨荣上山的步伐，齐步向前。
路边栽种的松柏有50来年了，树冠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留在地面上一片凉爽的影子。
除了核心部门，比如机车厂、机修厂、路管局、医院、学校，其他的附属配套，基本都在一个片区。走了没十分钟，按着他们散步的速度，也就一千多米。就到了广播台的管理办公处，台长的编制也是铁路干部系统，并没有单独的广播编制。所以他虽然管广播，但办公却跟领导在一起，离着广播站挺老远。
单老师现在是吉春铁路局的名人，至少亮出工作证后，顺利的就进了办公楼。
台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东边，上楼左转一直往里走就是，单老师越往前走越突突，这要是一眼没看上，领导把自己处分了可咋整？
“周助理啊，你可得真有把握啊！我老单今天舍命陪君子了，你可得拿住了！”
秉昆一脸镇定，压了一下手势，让单老师稍安勿躁。
临进门，他又小声对二人重复一遍：“按计划行事，如果他屋里没人，你俩帮我拦住访客就行。如果屋里有人，待会我找个机会把你们带进去，你们负责把人引开....”
九十九个头都磕了，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二人深吸一口气，大有起赴疆场的壮烈感。
铛...铛...铛
“请进！”
秉昆一个人推门进去了，躲在门面的白笑川偷瞄了一眼，好像没看见屋里有别人。
单老师屏气凝神，支棱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但这夏天，走廊的窗户开着，外面虫鸣鸟叫的，加上走廊还拢音，一时还听不清里面到底说了啥。
“师傅，注意形象，这走廊还过人呢！咱俩这让人看见算什么了，听领导墙角啊？”
单老师翻了个白眼，意思“你滚一边喇去吧”。接着把耳朵探向门边的空隙。
过了一会，楼梯传来一阵响动，白笑川赶紧拽了拽单老师的衣服，用气声发出声音。“来人儿了，快点。”
俩人站好，皮鞋踏在水泥台阶上的声音依旧，应该是上别的楼层的。紧张的俩人都冒汗了，顺着脖领子往下淌。
“小白，你说周助理能办成么？他才是个科员级，咱台长不得是处长级啊。”
“师傅，咱铁路是低配，台长顶大就是个正科级。也没问周助理最近升职没有，马校长那可是厅级干部，这助理跟秘书差不多，不也得是个正科啊，俩人可能差不多。”
“也是哈，要不他也不能神通广大，在吉春呆着，就能知道我在台安县下放。你说他咋这么神呢，我22岁的时候，还跟师傅学定场诗呢。你看人家，都敢组织全省的青年评选了。”
“你还不知道吧，我当初在夜大听说，周助理还出过书。好像是关于一个什么手册，专门给下乡知青用的，卖老了钱了。咱们的办学经费，你的教师工资，都是周助理的卖书钱。”
“你说到书，我想起来了。有个跟我学评书的侯乐骅，前两天送我本书，作者好像叫【周秉昆】，是不是周助理啊？”
“师傅，我也不知道啊。咱这一演出就离家俩三个月，我这昨天早上刚回来。”
“诶，在铁路都呆傻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一年多没去过市里了。”
俩人就这么用蚊子声唠着磕，一等等了快半小时，脚都站麻了。
忽然听见里面哈哈大笑，说着“快请快请”，然后门就开了。台长仍然是干练的作风，握着单老师的手，赶紧把人让进屋去。
“诶呀，怠慢了，怠慢了！周主任咋能让单老师在我的门外打立正呢，他可是我们吉春局的功臣，这两年他去哪条线，哪条线就全年评优，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这人一说话就愿意挥舞手臂，上半身动作特别多，让秉昆想起来有个喜欢听音乐跳舞的大叔。
几个人客气了几句，台长一直送到楼下，又往外送了二百来米，属实是太热情了。
“他，会魔法吧？”单老师如是想。
白笑川没太客气，反正周助理说了不给工资，那不就是交个朋友么。既然是朋友之间，有的事儿就可以当开玩笑问问。
“周助理，给我讲讲呗，怎么跟领导沟通，我也学学。到时候年底了，我也能跟团长求求情，给我涨涨级别。”
秉昆从兜里掏出那十张肉票，分给俩人一人五张。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吃李子的小朋友，“我说我过去，不说话，他会主动给我李子吃，你们信不？”
俩人还没说话呢，他就朝着孩子溜达过去了，然后静悄悄的蹲在小孩身边，也不说话，就跟着他一起看地上爬的毛毛虫。不到两分钟，小孩果然主动开口，然后还把李子分给了他一个。
“师傅，神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