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凛冬将至
不知名的机械修会工造士领着埃阿斯来到了月球巡航轨道平台的船坞之内,并指着一艘破烂到极点的侦查舰告诉埃阿斯,这就是他前往芬里斯时所要驾驶的舰船。
埃阿斯看着这艘似乎踹一脚就会散架的飞船沉默半晌:“奥林匹亚条约在昨天被撕毁了?如果机械教想要毁灭看不顺眼的星际战士,大可不必用这么明目张胆的形式。”
工造士的知觉神经中显然还保留了几分幽默感,处于余烬状态的松香随着他的笑声从他胸前的反应炉中喷了出来:“幽默的战士,这可是万机之神指定给你的载具,他的祝福将与你长存。”
埃阿斯的大脑高速运转,他在回忆自己最近是否有哪些地方对人类之主不敬招致他的不满,但他并没有得到答案。
尽管已经努力在忍耐,但埃阿斯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来欧姆弥赛亚的祝福还挺短暂。”
工造士立即愤怒地反驳了他,称自己亲眼看见帝皇将这艘飞船从报废状态中恢复过来,而他所做仅是触摸了侦查舰的舰体,如此神迹除了欧姆弥赛亚亲临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如若不是万机之神指定了你,我们决然不会让人驾驶这艘珍贵的圣物舰船。”
这倒是解释了埃阿斯的疑问:为何机械神教不为侦查舰的启动仪式祝福。
“帝皇如此决定,定是有其深意,那到底会是什么?”
人类之主此刻正在太阳星域内率领远征军荡涤异形,征服世界,绝无可能回答埃阿斯的疑问,他必须通过自己对帝皇的了解来寻找他的答案。
“你刚才说欧姆弥赛亚仅通过触碰这艘侦查舰就使其再度复苏?”
“若非我在至高铸造将军迎接使者的仪式上见证帝皇生物炼金造物的友谊,你此刻已经因为亵渎万机之神而被枭首。”
埃阿斯有些想笑,若这名工造士真的在迎接仪式上,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奥林匹亚使者就是眼前之人。
“看来万年后灵能者的那些研究学会与分化出的学派,所使用的灵能法术不过是帝皇灵能的支系作用,怪不得那日帝皇听我描述后一笑了之。“埃阿斯将手搭在侦查舰舰体上,吟唱起机械术士学会的重铸法术。
这艘破败的侦查舰中寄宿着一个古老而疲惫的机魂,它被帝皇赋予了最后的使命。
“我将带你平安前往芬里斯星区,之后,命运便由自己主宰。”这是机魂与埃阿斯最后的沟通,它陷入了长眠之中。
说到底,埃阿斯所谓探知帝皇的深意,原来就是见证帝皇对他的了解,人类之主知道他会想什么,甚至知道他会根据这猜想下一步进行的动作。
埃阿斯正为自己的天真所感慨,就看到了赛詹努斯平时所乘坐的那艘月级巡洋舰停靠星港的信息。
月银之狼为埃阿斯带来了马卡多的馈赠,掌印者根据提尼斯坦巢都护卫长的那套光学迷彩战甲进行了改良,使其能够更加适应芬里斯的恶劣环境,并使其能够包裹住陶钢动力甲内的黑色纳米战衣。
“那些工匠说这套战甲还有些意外的功能能够让你从芬里斯上保全自我,不过他们并没有透露具体内容,非常抱歉。”
赛詹努斯在日常中彬彬有礼,显得非常和善,让埃阿斯想起了极限战士的四连长文崔斯。
“多礼了,赛詹努斯,替我向宰相问好。顺便帮我向你的父亲致歉,很抱歉我没办法参加他的加冕仪式。”
“这是自然,一切为了帝国,父亲他不会有任何怨言。”
埃阿斯步入侦查舰的观察舱内,顿时就想起了工造士那句被他忽略的话:“决然不会让人驾驶……”
原来这艘破败的侦查舰上除了盖勒力场的发生器与正常舰体之外,就连驾驶机仆或者舵手都没有。
埃阿斯不明就里,这艘舰船看起来并不像是能带他安全返航的样子,而荷鲁斯那荣光的三十年,梦幻般的三十年才刚刚开始,难道自己要在芬里斯上呆三十年去迎接帝皇的降临吗?
没有不满,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对于持续时间仅三百年左右的大远征来说过于低效。
自埃阿斯知道自己记忆中的历史与现实有所偏差之后,他就再也不对帝皇的计划有所抱怨,帝皇与马卡多曾经多次用自己的预言与力量相结合来小心的操纵命运走向,自己却未有那般能力。
在发动机引擎启动的瞬间,不正常的震颤感遍布舰身,埃阿斯顿时觉得自己这趟芬里斯之旅有去无回。
太空野狼未来的家园,芬里斯此刻正处在向极寒转变的过程,夏天那颗绿蓝的生命星球已然成为人们口中的死亡世界,埃阿斯并不知道芬里斯人会如何应对极冬,他的旅途已经注定艰险。
沿着星语者在星空尺度的坐标上标注的轨迹,这艘破烂似的侦查舰晃晃悠悠地穿越亚空间,来到了太阳星域。此时的太阳星域还未被帝国所征服,舰船的微弱反应很有可能会惊动那些未被征服世界上的科技异形。
但埃阿斯所驾驶着的这艘破烂飞船在开启盖勒立场的情况下,却几乎与那些在旧夜时代战争中遗留的太空垃圾无异,这使得他能安然抵达芬里斯星球的上空。
此刻的芬里斯已经成为一颗蓝黑色的星球,埃阿斯在大气层外都能依稀看清那些恐怖的风暴气旋正在成型,正当他在忧虑这艘飞船能否顺利穿过大气降临在地面时,飞船的动力引擎的尾焰突然熄灭了。
“机魂所言非虚,这里真的就是它命运的终点。”
在埃阿斯惊恐地注视中,丧失了动力的侦查舰开始被芬里斯的引力所牵引,逐渐向大气层坠毁。
先是舰体的装甲护板被层层剥落,之后是遍布船体的隔热板与线缆如同飞絮般融化,直到埃阿斯的驾驶舱完全暴露在与大气的摩擦中。
在云层之上,恒星光芒所映照的美景还短暂的引起了埃阿斯的失神,但在云层之下,俨然是一副末日景象。
数十米高的海浪在海面上奔腾翻涌,将巨量凝结碎冰抛向天空,青色与紫色的雷霆倾泻而下,几乎将世界映成一片炽白,埃阿斯那因为摩擦而几乎烧穿的驾驶舱如同火球一般径直坠向地面。
苍白的灵能护盾凝结在驾驶室的内壁,埃阿斯已然做好遭受冲击的准备。
随着一声巨响,驾驶舱因为承受这最后的冲击而彻底粉碎,坠落形成的巨大冲击击溃那新形成的百米巨浪。这艘古老而饱经创伤的舰船化为碎片永远留在了芬里斯的海底,而埃阿斯的灵能护盾也在抵挡冲击后消散。
“永远都是这样!”
埃阿斯在夜曲星时也因为遭遇奸奇惧妖的袭击而坠毁,死亡世界的危险从降临的那一刻就开始伴随着他的步伐。
“他妈的,等需要拜访火龙之主时,我定要乘坐荣光女王级战舰再临夜曲星,就算是帝皇与马卡多也休想阻止我。”
冷,海水的寒冷并不足以对埃阿斯星际战士的体质造成威胁,但芬里斯的凛冽寒风却几乎浸透了他的灵魂。
那些巨浪的末端在转瞬间就会因为低温化为冰块,而后再因为重力的影响而碎裂,埃阿斯此刻战斗的对象并不是某支军队或者是单一的个体,而是整个芬里斯的海洋。
在广袤无边的大海之中没有丝毫光明,唯有雷电撕破夜幕,为埃阿斯照亮他现在的处境。
灵能使用时产生的超自然低温与形成的灵能火焰是埃阿斯的挣扎,星际战士奔跑在他自己凝结出的冰道之上。
埃阿斯奔向哪里,哪里的道路就自然在他的脚下涌现,他的灵能力量浩瀚无边,足以支持他走向远方。
这是一幅伟大的场景,战士那超自然力量形成的道路在不断碎裂,而他不断修补,火焰将追击而来的滔天巨浪在转瞬之间就化为雾气,而后天空中凝结出冰雨。雷霆伴随在他的身旁,为他照亮前路。
芬里斯的海怪是巨大的威胁,埃阿斯并不清楚芬里斯传说中的克拉肯此刻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他不敢大规模的聚集灵能或者使用任何撼地学会的灵能法术,以避免招致海妖的注意。
他就这样奔跑在茫茫的大海之上,直到风暴接近平息,恒星的微弱光芒初现于地平线。
埃阿斯的体力接近星际战士的极限,失去了伺服电机的能源供应,沉重的动力甲已经成为了他的负担,他不得不将这珍贵的陶钢护甲遗弃在海中,仅穿着掌印者工匠们为他打造的贴身护甲继续前进。
即使步伐已经沉重到仅能保持挪动的地步,埃阿斯也不曾放弃过寻找陆地,他求生的意志无比坚定,因为他还肩负着帝皇的使命。
那层护甲有着极佳的保温效果,保证了埃阿斯不会被芬里斯的寒风夺去性命。
当埃阿斯终于看到陆地的模糊迹象时,他几乎因为兴奋丧失对灵能的掌控而跌入海中。
历经风暴的洗礼,直到这时,埃阿斯才真正理解了帝皇交给他的任务:去成为一个芬里斯人,真正的融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