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人类之主(上)
埃阿斯跟随马卡多步入宏伟厅堂的石刻大门,无数内政部官员与帝国卫队穿梭其中,金甲禁军手执锐矛快速的扫视着每个出现在大殿内的人,但看到马卡多,他们无一例外都尊敬地行礼。但埃阿斯感受的出来,信任马卡多并不等于信任自己,禁军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之意。
掌印者抬起头对埃阿斯笑着说道:“因为帝皇的部署,这里目前还有些杂乱,让作为客人的你见笑了。”
埃阿斯诚惶诚恐地接受了这番客气但不失真诚的发言,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接受礼遇,即使被要求自己从这里一路跪向银白色的真理之门,他也会毫无怨言照做。
“这里和……似乎不太一样。”埃阿斯想说些什么,但他想说的太多了,那些为神皇雕刻的塑像,漂浮在空中的智天使,穿梭在人群中的伺服颅骨,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像被掐住了喉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你所见,这是被理性占据的时代,可能与你所处的环境不太一样。”掌印者看向了埃阿斯的左手,拥护之手晶莹的蓝紫色花纹在埃阿斯的指尖流淌。
是啊,这里太不一样了,没有卷轴中记载的牺牲者步道,没有永恒之门,外围甚至没有那横跨整个大陆板块的金碧辉煌布满防御重炮的泰拉宫殿。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新生的气息,看不到国教那些满口信仰的牧师,埃阿斯甚至有些不习惯。
如果在亲眼见到之前,有人告诉埃阿斯在王座世界之上曾有过这样一段简朴高效的时期,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看着埃阿斯呆立在原地出神,马卡多开始温和地劝告他。
“人类之主万事缠身,我们还是不要让他久等为好。”
这座宫殿远不如盘踞在喜玛朗雅山脉的泰拉皇宫那样雄伟庞大,但也足够让埃阿斯他们奔波好一阵了,到了永恒之门前,埃阿斯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双拳紧握,掌心正在沁出汗水,即使让他正面去对决原体他也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紧张。
人类之主,自己竟然有幸能参见帝皇,而他仍然行走于大地之间!
埃阿斯低头在入口前默诵起了一段简短的祷文,但这情景却让宰相皱起了眉头。
永恒之门在掌印者接近时自动打开了,他带领穿过了这扇沉重而古老的大门,房间内十分昏暗,随着马卡多单手一挥,墙壁上烙印的纹章同时燃烧了起来。紫色的纹章与殿中的烛光顿时点亮了整个大殿。
顿时埃阿斯看到这与人类体型极为不相称的房间中,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在摆弄着沙盘。
但在片刻之间,埃阿斯又感觉那个人的身影变得模糊了,逐渐消失。真正的帝皇推开了房间的另外一扇门向他走来,金色的光芒照耀了埃阿斯,帝皇头戴桂冠身着真一铠甲的形象在他的灵魂深处烙印。在埃阿斯以后的生命中,这个光辉的形象将会成为他作战的唯一源泉。
那个刚刚闪现的人影似乎只是埃阿斯的幻觉,真正的帝皇,那些宏伟壁画中,巨石雕刻上的形象才是埃阿斯的眼前之人。
在帝皇开口之前,埃阿斯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声音能够用仁慈来描述,但此时此刻,帝皇的声音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温和,平淡,仁爱,任何赞美性的词语用来形容帝皇的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正如同国教的颂文所说,他的声音即是福音。
“孩子,你能否告诉我,你进入这个厅堂看到的第一个人类是什么样子?”
埃阿斯有些犹豫,他不确定那个人影是否是真实的。
“吾主,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古泰拉裔,古铜色皮肤偏黑,身着白色常服,身高约8英尺。”
他看到帝皇与马卡多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代表着肯定,埃阿斯的心也为之而跃动鼓舞了。
“朋友,我说过,这孩子有天赋。”
马卡多正在拨弄着沙盘,但凭借对灵能的敏锐与知觉,埃阿斯初步判断这个沙盘与房间内的一切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巧的灵能仪式,而且其作用非常类似那个封闭情感与思想的法术:心灵堡垒。
帝皇的手轻轻的放在埃阿斯的头顶,真是奇怪,真一铠甲的每个棱角都是为战斗铸成,但埃阿斯却在这盔甲触碰下感觉不到丝毫不适。
“放松精神。”
对于曾经遭受过以西结灵能询问的埃阿斯来说,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帝皇的灵能之恐怖在帝国的任何一个记述中都有所记载,他很有可能在遭受庞大的灵能冲击时直接被烤成焦炭。
但出乎埃阿斯的意料,他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帝皇正在小心翼翼的控制灵能探查他的每一处记忆,每一丝日常,他害怕自己的灵能击溃这个宝贵战士的理智,万年后帝国的任何一个生活细节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无比珍贵。
没有任何言语,埃阿斯半跪着接受帝皇对他的探查,而马卡多在通过这个精密的灵能法阵屏蔽任何人,任何事物的感知,此刻这个曾属于掌印者的小小房间就是整个宇宙中最为隐蔽的地方,他同时在接受帝皇传输给他的一切。
时间缓慢的度过,埃阿斯却感觉不到房间里其他两人的存在,仿佛他们已经融入这整个环境之中。
良久,帝皇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充满了疲惫,映入埃阿斯眼帘的是一副平静的面容,但帝皇的下撇的嘴角与眼神却出卖了他。帝皇看向马卡多,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我早已知晓这个结果了。”
但马卡多有力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不,我的老友,即使如此,你也应当去做。更何况你已经知晓了全部。”
埃阿斯的声音响起,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吾主,我是否令您失望了,我知道自己做的远远不够好,我应该,我应该在那场战争中斩下阿巴顿的首级,这样……”
这名星际战士的悲哀让帝皇始料未及:“不,未来帝国的状况不能归咎于任何一人的身上。若说真的有个体令人失望,要承担所有责任的话。”
马卡多看向帝皇。
“那也只能是我。”
埃阿斯惊恐地望向帝皇:“不,您已经为人类牺牲了如此之多,怎么会……”
人类之主打断了埃阿斯的自责:“战士啊,先听我说,你认为卡迪亚沦陷后帝国就终结了吗?”
埃阿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帝皇笑了起来,他的笑意带给埃阿斯希望与力量。
“今日是何日?”
埃阿斯呆呆地望向帝皇,他今日的表现全然失去了星际战士的冷静与智慧,其实在这位庇佑了人类万年的伟大存在面前,他今日的表现无论如何都与新生的婴儿别无二致。
“我为我的愚钝感到抱歉,吾主。”
“远征将要开始了,你口中的卡迪亚,它现在甚至都还不是帝国的领土。”
埃阿斯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您是说……”
马卡多摇头:“不,和预言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你所呈现给我们的是历史,而并非未来。”
“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战士,我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可以提前找到我的基因子嗣,我也可以弥补那些看起来不必要的交流过程,我还可以将他们全部处决,凭借我的意愿。”
“但这个无理的宇宙还是会自动将它修正过来,你尽可以去拯救仍然忠于帝国的荷鲁斯,从任何时间点,戴文神庙?鲁斯的斩首?或者是最终的决战。但在最后,他还是难以避免被操纵的命运。”
“我不清楚你将以何种形式游离于一些关键的时间点之外,但胜利仍将是胜利,失败仍将是失败。”
埃阿斯的情绪再次低落下去,他本以为自己的到来,自己的所知可以将帝国从失落与破败中拯救出来,但帝皇与马卡多的否定让他丧失了信心。
帝皇再次问道:“所知历史是否可信?”
埃阿斯又一次沉默了,在第四十个千年,普通的帝国群众与星际战士修道院口中所说的历史几乎完全不同,每个星际战士都知道帝皇有十八位基因子嗣,他们中有半数叛离了帝国。但普通帝国的人民却只知道国教口中的九位神之子嗣与强大的恶魔王子。
“所以你的记忆也不可全信。”
帝皇与宰相对视一眼,显然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泰拉之主的远见却并非马卡多可比拟。
人类之主看向埃阿斯:“你!”
“是,吾主。”埃阿斯虔诚的跪拜在地。
“你是唯一的变数,是他从遥远的未来为我们送来的宝贵财富,无论如何,这都值得冒险。”帝皇罕见地一次性将话说清楚了。
但埃阿斯却迷惑了:“谁?”
帝皇的眼睛逐渐不可直视:“他,黄金王座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