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实证
处理完日常工作，提尔斯来到海港时，又是下午时分。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如洗，强烈的阳光直直照在大地上，就连空气都带着炽热。
一到营地，提尔斯就对眼前的场景产生了一些生理不适。
偌大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高达三层的临时看台。
木质看台笔直地排成一排，上面挤满了人，可谓高朋满座。
这些人都是庞培军中的士兵。其中包括庞培拟定好的军团长、首席百夫长等各级军官人选，还有一些是盖比尼乌斯邀请来的亲朋好友。
看台前方，庞培和盖比尼乌斯正翘首以盼。
和昨天一样，他们准备了燃烧的篝火，远处摆放了几个靶子。
而和昨天不同的是，地上多了一台木质机械。
那是一台小型罗马蝎弩，依靠尾部绞盘的扭力发射箭矢，在冷兵器时代，它的杀伤力不容小觑。
此情此景，让提尔斯有点头疼。
有器材，有观众，还有两个主讲人，这是学术报告会还是公开答辩课？
不就验证一下火箭是否可行，至于搞这么大的排场吗？
看到提尔斯神伤的表情，始作俑者盖比尼乌斯暗自窃喜。
他的目的，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这位罗马城内显赫一时的神谕者、朱庇特神庙祭司、克拉苏的亲密好友出出洋相。
擅长察言观色的他，早就发现了庞培对提尔斯的不满。
如果今天能让提尔斯出丑，不仅可以搏得庞培的好感，还能展示自己睿智的一面，在军中建立一些威望。
这样一来，下一年度的护民官职位就非自己莫属了。
这也是他从昨天开始，积极参与其中的动机。
所以即使今天烈日炎炎，盖比尼乌斯也丝毫不觉得幸苦，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但看台上的众位军官却是叫苦连天。
他们没有被告知过来的目的，莫名其妙地被召集到这里坐着。暑气之下，他们早已汗流浃背，怨声载道。
见提尔斯到来，盖比尼乌斯比昨天还要兴奋。
“洛尔维斯阁下，您终于来了。”
看着他脸上的汗珠，提尔斯料想他应该在太阳底下等了很久了。
提尔斯环顾了周围一圈：“你们的欢迎场面还挺隆重的。”
“不，这不是欢迎您的。”盖比尼乌斯认真解释道，“战法对于作战来说至关重要，军官们更是要烂熟于心。所以今天召集他们前来，是想让大家亲眼见证火攻的可行性，以便更好地作战。您说呢庞培将军？”
盖比尼乌斯把皮球踢给了庞培，庞培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并不情愿搞这个。
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盖比尼乌斯对他软磨硬泡了三个小时。最后他不厌其烦，才同意了盖比尼乌斯的提议。
所以庞培现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盖比尼乌斯，说得有道理……”
提尔斯看了看庞培无奈的神情，又看了看台子上那些挤在一起心浮气躁、五大三粗的男人们。
他居然有一种前世上学时，无论刮风下雨都要陪领导走完形式主义的即视感。
让他们看了有屁用啊？
最高指挥官制定的战术和策略，他们还能拒绝执行不成？
庞培和提尔斯都沉默了，唯有盖比尼乌斯热情洋溢。
他转过身，绘声绘色地说道：“各位，今天我们召开一个作战会议，讨论洛尔维斯阁下提出的火攻战术是否可行。”
接着，他用冗杂的语言，将提尔斯那套火烧敌船的想法啰嗦地讲述了一遍。
看台上的众人毫无兴趣，不求甚解。
这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跟着庞培打仗，就会有出头之日。至于战斗时用什么战法，都听上面的就行。
说白了，大家都是打工人，与其旁观决策制定，还不如多发点军饷来得实在。
盖比尼乌斯还在慷慨激昂：“……但是经过我和庞培将军的幸苦研究，发现这根本行不通。下面，我将向大家演示。”
接着，盖比尼乌斯安排两个士兵，把蝎弩对准了远处的靶子。
只见他装好箭矢，扭动转盘，把弦逐渐绷紧。接着，他在箭头上盖了一块油布，随后把它引燃。
就在火焰燃起的同时，他马上扣动扳机，火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由于箭矢的速度过快，强大的空气对流立刻剥离了箭上的火焰。箭矢还没射中箭靶，火焰就已经完全覆灭，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黑烟。
盖比尼乌斯兴奋地喊道：“各位！看见了吗？燃烧的箭射出去之后，火焰会立刻熄灭，完全无法引燃敌方的船只。”
看台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掌声，那是盖比尼乌斯提前安排的气氛组。
看着这场滑稽的表演，提尔斯的厌蠢症发作了。
火焰熄灭是理所当然的。
1700年后，一位法国化学家会提出燃烧三要素：可燃物，助燃物，以及达到着火点。
三者缺一，燃烧现象会立即停止。
一个训练有素的弓手，射出箭的速度不会低于每秒30米。
这种空气流速会带走大量的热量，可燃物的温度将迅速降低至燃点以下。
况且这次实验所用的发射道具，还是蝎弩这种不讲武德的大杀器，箭速只会更快。
盖比尼乌斯觉得已经稳操胜券：“洛尔维斯阁下，您看见了吗？”
提尔斯没有理会，他对庞培说道：“庞培将军，我昨天要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当然。”
庞培一声令下，士兵们抬着六个筐出来了。里面分别装着松油、油脂、山艾、硝石、硫磺、木炭。
庞培还不忘抱怨：“洛尔维斯，其他东西都还好，就是那个硝石实在太难找了。我转托了好几个老采石匠，跑遍了整个意大利才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提尔斯早已用资源地图确认过了：“嗯，没问题。”
盖比尼乌斯好奇起来：“洛尔维斯阁下，您要怎么做？如您所见，不管你用什么东西引燃，火箭都会在飞行的过程中熄灭。”
“是啊，像你那样点燃，不灭才奇怪。”
说着，提尔斯从长袍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特质箭头。
“你那个没用，我这个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