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雨欲来
“曹公，自从成公氏被攻破以来，短短半个月内，黑山贼连续攻下三家坞堡，现在整个东郡人人自危啊！”
顿丘，曹军驻地，东阿薛氏当代家主薛房满脸忧色。
作为东郡第一批倒向曹操的士族，他开始是很信任曹操的，认为这位打仗硬朗的太守能为东郡大族带来安定，但随着黑山军接连攻下大族坞堡，薛氏内部对曹操的信心不断下滑，薛房自己的家主之位都受到了冲击。
曹公，我们要安全！
“哈哈哈，薛公多虑了，来来，与操一起投两把。”
对于薛房的担忧，曹操满面轻松，丝毫看不出紧张情绪，甚至还邀请薛房来玩两把投壶。
见曹操如此镇定，薛房也稍稍放宽了心。
对啊，曹公可是参加过讨董的人，区区黑山贼怎么可能难得到他？
“既然曹公如此有雅兴，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薛公还请安心享乐，区区黑山贼而已，只消一月时间，必被操所破。”
“有曹公承诺，房无忧也。”
……
曹操与薛房又是投壶，又是饮酒，自是轻松愉快。
但随着薛房离开曹军驻地，曹操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走进议事之处，口中骂个不停。
“各地家族那些蠢材，某三令五申，不许接纳流民入坞堡，他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不仅全族被灭，家资送给了黑山贼，还搞得东郡人心惶惶！”
“我就不懂了，明明坞堡物资充足，奴仆众多，他们为什么还要贪那点流民！”
荀彧摇了摇头，道：“曹公可曾听说过蛇吞象的故事？蛇身体都被撑破了，还要继续吞象，更何况在东郡大族看来，那些流民并不是象，只是小小的老鼠，我敢断言，就算已经有三族坞堡被攻破，其他大族也仍旧会收纳流民，只不过他们相应的防御和盘查工作会做的更用心一些。”
曹操垮着脸，心情很是糟糕。
自从半个月前开始，黑山贼就不断侵扰东郡，攻击大族坞堡。
刚开始他还能稳坐顿丘，四处散出哨探，以静制动，等待纪律糟糕的黑山贼露出破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坐不住了。
以前的黑山贼多数时候都是靠人海战术攻一些守备力量薄弱的县城，掳掠黔首百姓。
因为几十个渠帅各自为战，打着打着黑山贼就分散了，他只需要找准时间，击破一支黑山贼，其他黑山贼也会随之败逃。
可这一次的黑山贼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不再靠蛮力攻击县城，而是用起了计谋。
他们先用小股部队伪装成流民混入大族坞堡，然后里应外合，短短半个月就已经攻下了三处大族坞堡。
不仅如此，黑山贼的纪律方面也大为改观，至少他的探哨没发现黑山贼四处流窜的迹象，这还是贼吗？为什么感觉这么像正规军呢？
“咳咳，想必曹公也发现了，这次的黑山军有些不太寻常。”
虽然此时已经要到春二月了，但戏忠依旧穿着厚厚的棉衣，他脸色苍白，咳嗽着走进屋里，向曹操施了一礼。
“志才，你身子虚弱就不要劳心了，有文若在，黑山贼不足为惧。”曹操忙扶住戏忠，把他请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咳咳，文若公长于大局规划，若是堂堂正正之战，我不如他。”
戏忠又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道：“但如今贼人狡猾，多用阴谋诡计，论奇谋策画，文若公不如我。”
“我来见曹公，就是为了献破贼之策。”
曹操激动的握住了戏忠的手，“若操能平定东郡，志才当为头功！”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黑山大寨，得胜归来的黑山军如今热闹非凡。
“眭老弟好生勇猛，那成公氏的家将只两个回合就被你斩于马下！”
“哪里那里，若是于大哥上，怕是一回合就斩杀了他。”
于毒搂着眭固，眭固搭着于毒，两位黑山军领导人勾肩搭背，仿佛连体婴儿，不分彼此。
很难想象，他们在半个月前还是生死大敌。
看着这一幕，田豫也露出了笑容。
果然，消除利益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做大蛋糕。
现在黑山军接连攻下坞堡，收获了大量军械、粮食，在足够大的利益蛋糕面前，黑山军的一众渠帅空前团结，虽不能令行禁止，但大部分的命令也都能认真执行。
田豫带着笑意起身，向众人高举酒杯，道：“诸位，我军三战三捷，斩获军械粮食无数，此皆赖诸位大帅勇猛无前，潜入勇士不惧生死，让我们敬各位大帅，敬各位勇士！”
“彩！”
众人齐声称赞，纷纷举杯。
郭太公眼睛一转，手肘碰了碰张雷公，张雷公顿时会意，抄起他的天然大音响道：“我军取胜，不止诸位大帅与勇士，还因为田先生策画无双！田先生，我敬你！”
“彩！”
众人闻言再度欢呼，“敬田先生！”
自从首次攻下坞堡之后，田豫的称呼就由使者升级成了尊称的先生，足见他在黑山军中的地位。
田豫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稍稍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诸位，虽然我等连战连捷，收获颇丰，但还没有到彻底放松的时候，如今曹操镇守顿丘，一万大军未曾受损，连续三家大族族灭，其他大族也必有警戒。”
“接下来的东郡战场，将更加复杂，更加残酷，诸位，你们是想整日酒肉衣食无忧，为大汉功臣，还是想继续在山间躲藏，被人蔑称贼人？”
听闻田豫之言，刚体验到几天好日子的黑山军人人激动不已。
“我们要衣食无忧，我们要做大汉功臣！”
“好！那就让我们一同击败曹操，击败袁绍，待功成之日，诸位皆为大汉功臣！”
田豫朗声长啸，拔剑斩断桌角，道：“若不能使诸位摆脱贼籍，豫不得善终，死于万箭之下，斩此桌角，以明吾志！”
此誓言一出，满堂皆惊。
哪怕是此前对田豫尚且不服之人，闻言也是心神震荡，生出敬仰之心。
至于那些本就佩服田豫的，更是死心塌地，愿为田豫舍命相报。
“田先生高义！”
一方士卒精锐，智者献策。
一方人数众多，士气如虹。
东郡之地，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