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世上哪有什么康庄大道,只是有的人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坚持走下去了下去。
有的人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没能坚定不移走下去。
有的人自小有长辈规划人生轨迹,有的人没有门路便放任自流。
还有人偏不信这个邪,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于绝望中寻找希望,在未知中寻求确定,有一股紧盯狠咬的倔劲,以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硬生生闯出一条路子出来。
在特定的时代和背景下,每个人走出的道路不尽相同。一旦一个人成功了,那么他所说的话,自然便多了几分粉饰的话术,真正成功的原因恐怕并非其言辞中所讲的自力更生,其家世带来的资源便藏匿不说。这些成功学大师口中所言究竟几分真假,也只有他自己晓得。
有人形容其为草根,会标榜“小镇做题家”的名号,故事发生的起点,可就连小镇都够不上,爹娘给了一个人见人躺、无可奈何的剧本,他硬是横冲直撞、以命相博,拼出了大男主的剧情。换言之,他连出生平凡普通都有差距,妥妥的社会底层中的塌陷层,天不生地不长活着全靠一口气,也能逆天改命、成就一番事业,这难道不能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去他娘的读书无用论和放弃奋斗躺平论,你他娘的连躺平的资格都没有,青少年躺平为时尚早、有家底人家才可啃老;中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躺不下躺不平,躺下便家庭事业生活全部停摆;老年躺平至少等一块墓地和棺椁,就连一把火烧了把骨灰抛洒了也需要提供服务费。
其实生命也可活得非常纯粹,活着就要创造价值,做一个对国家、社会、社区、家庭有用之人,而且不要把做贡献和牺牲当成一种负担,更应成为一种行动自觉,积小善为大善,积小德为大德,积小爱为大爱,在别人淋雨时撑把伞,在别人摔倒时扶一把,在别人遇到难关时送一程,付出不求回报,但求自己所做的事对这个世界而言是“熵增”,对这个国家而言是不扯后腿,对这个社会而言是正能量,对自己的家庭而言是有交代。
下面的故事可以总结为:末流草根的奋斗,燃烧生命的能量,转动命运的齿轮。
在江首县、涉头县、皂里县三县交界地带,有个小镇,叫白华镇。这个镇建于清康熙年间,迄今三百余年历史,历史文化丰厚、水路交通俱备,老街沿着清溪河而建。清溪河是长江的分支,河边有个水码头,古时这个码头走卒贩夫如云,水码头通过一条水巷子连着老街。老街是典型的风雨廊街,虽历经沧桑,仍保留完整,可以想象有了风雨廊的庇荫,商贩在此经商贩货自然是风雨无阻,所以时至今日这个雨水丰沛的地方,不论是公共建筑,还是私家民宅都采取了这种风雨廊的营造法式。
老街长约一公里,两侧民居呈对称分布。青瓦出檐长,穿斗过白墙,前店后坊、生产和生活融为一体,若是办长街宴、流水席,放眼望去,连成一片,蔚为壮观。
这老街里有固定的店铺和流动的摊位,所谓固定的店铺便是前店后坊这种类型,一边做生意一边养家,一家老小都住在店铺里面,诸如供销社、裁缝铺、油米铺、干货铺、酒坊等等,还有就是走贩,三日逢一场大集,他们一般都配了一辆“倒骑驴”式的三轮车,哪里有商机就往哪里去,往往是在周边几个乡镇轮流摆摊,贩卖衣服袜子、小五金这些日用品,全年无休,货卖得往往比座摊的要便宜,但也是卖假货的主力,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旦发现自己购买到假货了,那也只有上当受骗、自觉自愿了。
顺着小镇串流而过的清溪,溯流而上,河里运砂船在河流上穿行,平时开采河沙,以满足小镇居民河沙需求。近年来由于河沙开采导致两岸河堤垮塌,水土流失,现在政府管得严了,建筑用砂多半由砂石研磨而成,因河沙较机制砂更为细腻,因之有些船夫仍在偷偷开采。大多数船夫把船卖了,还有人把打沙船改造成拉客的船,逢场过集,清早时船载着乡民及家中鸡鸭鹅鱼菜蔬粮食来到集镇,收场的时候乡民买了生活用品满载而归。
溯流而上,踏水桥、本尊寺、解放桥.....,沙船把一个个乡民送到站,最后一站是个小码头,因在这个码头,位于清溪河汇入长江处,又在长江以南,因此得名为江南渡,而江南渡下来后便是江南村的地界了。
这个地方山峦围丘陵,大山包小山,一道道青山绵延不绝,一条条清溪蜿蜒而过,在乌龟坡发端的坡顶处,有一座前面两间石砖房,后面三间的夯土房,房前有一块晒坝,晒坝外用石砖垒起了一道一米高的围墙,屋后有两窝茨竹掩映着。
此处原来是村集体的保管室,阳鼎天将其长子阳不平分出了大家庭,从村集体中买了这个保管室。
夯土房是家庭穷困的象征,阳鼎天脑子灵机一动,在保管室的三间土坯房前面,新修了面上两间砖瓦房,再置办点家具,多少有点强充门面的意思,就基本达到了当时那个年代成家立业的起码的硬件要求。
阳鼎天常说,弟弟妹妹还小,老大,你要多照顾他们。
阳不平是阳家这一支脉的长房长孙,整个阳家人对这个长孙也寄予厚望,希望他走正道、操正步、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可到后来,陆续弟弟妹妹多起来了,地少人多,口粮不够,这个长房长孙的地位便陡转之下,永远失去了独受恩宠的资格了。
阳不平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不是一名合格的农民,也没习得一技之长,诸如木匠、泥瓦工、钢筋工、装修之类,他虽是农村的常驻人口,却又不谙农事。
至于为何如此,就不得不提起他的父亲阳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