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傩祭
丹水和浙水的交界处,晚霞似火,姜诺言牵着追霞站在一个小山头上眺望远处蚂蚁般小的邓城。
晚霞照耀在他身上反射出金黄似稻谷的光,姜诺言看着日头渐渐落下,转头问道:“百夫长,现在来了多少人马。”
“只有九百余人,六百多匹马,姜军侯,要不要再等等。”
姜诺言摇头,走下小山丘:“不等了,兵贵神速,等天一黑就出发,留一部分没有马的人在这里接应,其余的人跟着我直入平原,往韩魏方向进军!给他们宛城附近来上一刀。”
宛城,是楚国腹地的重城,也是屈、景、昭三家的本家所在,楚国将其视为心头肉,掌中宝。
这主要是因为宛城处于南阳郡这一山丘平原地区的中间,很难被人袭击。
在东汉末年,宛城因为距离首都许昌很近所以成了曹操的必争之地,但是在三国过后,宛城因为军事地位不是这么重要渐渐淡出了人们视线。
楚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宛城三个方向都有大军盘桓的情况下,一支不到一千人的部队渡过了丹水,深入到了他们的腹地位置。
今夜月明星灿,再加上地势平坦,姜诺言特意命令部下不点火把,借助月光和星光前行。
“姜军侯,前方有大片火光,你看我们需不需要绕行。”前锋向姜诺言禀报道,脸上的担忧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明显地看出来。
难道我们渡过丹水的事情暴露了?楚军已经提醒宛城一带的人了?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可是一来在楚军追上之前就已经七七八八地渡过了河,二来是化整为零渡的河,渡河的地点和时间都没集中起来,难道楚军运气真有这么好恰巧看到了?
“不行,得去看个究竟!”姜诺言心道,明白了现状之后才好制定下一步计划,他命令道:“派一什人马悄悄地摸过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是!”
一个什人队接到命令后立马跟着前锋离开,姜诺言望着远去的人,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马回来了,笑着说:“姜军侯,我们查清楚了,不是追兵,是楚人在准备傩舞。”
“傩舞?”姜诺言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相关内容。
但人的记忆终究是有限的,姜诺言不可能记得住所有有关傩舞的内容。
一个老兵见状,解释道:“傩舞,就是春末的时候举行的送走春气的仪式,我们秦国也跳,但楚国和东方的国更重视。”
“每个国家喜欢的不一样,跳的傩舞也不一样,我当初看过楚国的傩舞,比秦国的水灵。”
“楚国人喜欢穿着长袖子,细腰杆的人跳,咱们秦国喜欢汉子来跳,而且楚国人跳得花,我当年看都看不过来。”
周围的士卒们一听老兵的描述,都来了兴趣,他们只知道为了祈求天老爷风调雨顺,人畜平安,无灾无祸要跳傩舞,但却从来没有见过楚国的傩舞,都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也就是说,很多人都会来看傩舞?”姜诺言闻言大喜,笑道。
老兵擦了擦鼻头,眉开眼笑:“是啊,军侯,听老人说以前周天子每年都要喊当官的一起看。”
“那就好,那就好。”姜诺言嘴角一扬,不怀好意地笑道。
老兵见状,劝道:“姜军侯,要是在那里开杀戒天老爷会不开心的,我们还是莫勒个做。”
“没事没事,我就去凑凑热闹,要是没有我想要的我就走了。”
“姜军侯......”
......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一队披黑甲持利戈的楚王卒划一有序地进入了傩舞场地,排成两列形成一个通道。
不久,一辆辆新漆过的车就在一匹匹骏马的牵拉下驶进了场地,一个个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的人从马车上而下。
他们身着不同颜色的礼服,头上戴着的是羽冠、玉冠、皮冠等不同的冠,但这些都有一个特点——富贵。
在相互寒暄,行礼过后,他们一个个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坐在蒲团上等着表演的开始。
跳傩舞的人登场了。
有的戴着青面獠牙面具,有的戴着绛红怒鬼面,有的戴着多彩骷髅面具......虽然面具唬人,但他们的身材却是一个个曼妙有致,在长袖轻纱的包裹下摄人心魄,一双长袖似将观众的心都卷去了。
“东——皇——”领头的青面高声唱道,声音清脆动听,底气十足。
“预庆丰年——普天下风调雨又顺,这是贤能文武百官功——”多彩骷髅面具舞起长袖,以袖遮面,接着唱道。
“将得个太平物阜天心顺,早则是国泰民安圣德昭。极乐处,呈瑞逍遥......”
在祈祷风调雨顺,人畜兴旺结束后,跳傩舞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唱到:
“欢喜王上,将得个太平盛世,灭西边蛮荒凶秦,天下百姓皆俯首,文武百官皆祝贺......”
而在不远处,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凶秦们面色都沉了下来
“妈的,忍不了了,跟他们干了!”一个百夫长低声对姜诺言说道。
姜诺言示意他冷静,等到唱傩戏的人唱到高潮处时,姜诺言才一声令下,让隐蔽在树林灌木和低洼处的骑兵冲出。
“我就是要在你最快乐的时候,给你一巴掌。”姜诺言心道,在发现来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后,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干他一票。
原本还沉浸傩舞的温柔乡中的人心头猛然一跳,被四面八方如雷般的马蹄声拉回了现实。他们的心情如同护食的狗突然被抢走手上的肉一样,既愤怒又震惊,同时还有害怕。
而还没等姜诺言他们冲过来,场面就已经混乱起来了,此时谁还管个什么礼仪,一个个身穿锦衣华服的人相互推搡挤压,拼命地往他们停靠的马车处奔去。
但是他们身穿的礼服可不允许他们失礼,不少人都因为慌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长长的衣服被同样摔倒的人压住了。
楚王卒虽然身披重甲,可又怎么挡得住骑兵,形成的防线被高大的河曲马摧枯拉朽般破坏。
姜诺言可不会手软,挥舞着手上长剑向这些人的头上砍去。
“留下几个,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