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亲
冬月从济水县城来到田家沟,已经快九点了。她来到二姨家,让二姨去把在工地干活的小英叫回家来,共同商议一下小英和周大库的亲事。
小英的亲事成了二姨家的头等大事。小英的哥哥大柱在一个月前就定了亲,在准备结婚时,女方一张嘴就要两万块钱彩礼,因为拿不起便卡了壳。正在全家为此绞尽脑汁时,小英去小刘庄大姨家回来,说冬月给她说了个媒,是个有钱的主,二姨便产生了拿女儿的彩礼顶儿子彩礼的念头。
如果只看周大库家的大瓦房,小英还是很满意的,看周大库本人可就让她心灰意冷了,是个酒鬼不说,相貌还丑,相貌丑不说,个子还矮。如果让她与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那活着简直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有两条路摆在小英面前:要么拿自己给哥哥换一个媳妇,这样的换亲可以节省彩礼,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要么与哥哥各找各的对象,用自已定亲的彩礼顶做哥哥定亲的彩礼。这样就能缓解家中的经济压力。
经过权衡利弊,小英最终选择后者。她见过或听说过很多通过“换亲”而结成的夫妇,有一对不恩爱闹矛盾,会引起连锁反应,两对夫妻一起离婚的也有。“换亲”是贫困造成的一种社会现象,凡是“换亲”往往是男大女小,受伤害的的都是女人。“换亲”家庭在村里会低人一等。毕竟这种现象还是少数的。
小英不想让自己的家庭在村里低人一等,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使自已的亲人抬不起头。于是她决定嫁给小刘庄的周大库。
如果不是自己家穷拿不出哥哥定亲的彩礼,她宁愿去死也不会嫁给周大库的。她心里早已选好了目标,就是大姨拉扯大的魏冬生。她从小到大经常去大姨家,可以说她和魏冬生彼此看着长大的。她比他大两岁,魏冬生亲切地喊她姐姐。他长得太帅了,小时候她就很喜欢他,那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只是一种单纯的印象而已。当少女心中的苞蕾开始绽放的时候,她多么渴望他是那只采花粉的蜜蜂钻到她心里去。但贫困的现实像一具青面獠牙的恶魔把他拦截在她的心扉外面,使她不敢靠近他,不敢去爱他,一种相思之苦象一只蚂蚁一样时时啃啮她的心。她忍受着这种痛苦煎熬,把这痛苦深埋心底,在家里做个替父母分忧解难的好女儿,在外面做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
小英身上沾着土从工地进了家。见到冬月就问:“你咋没来上班呢?”
冬月说:“为你的事哪有时间。等你过了门,我要向周大库要工资。”
冬月为自已的话笑了。
而小英却没笑。冬月知道她嫌弃周大库。
冬月说:“人的相貌即不能吃,又不能喝,是没用的,心好才是好,有钱才重要。”
小英说:“说得怪好听,以后你能给我找个猪八戒做妹夫吗?劝别人比唱得好听,自己找男人哪个帅找哪个。”
冬月笑着说:“我就找个猪八戒做我男人。”
小英“哼”了一声不言语了。二姨在一旁说:“让那头定个日子,让两人相见相见。”
小英没好气地说:“相见啥?早见那个丑模样了”
小英妈说;“都是这个样,要走个过程。”
按当地风俗,从相亲到举办婚礼要走这么几个步骤:第一部就是小见面,这是男女双方交往的开始,当女孩同意,就会接受男孩的礼物。第二部就是大见面,当女方同意继续交往,会通知男方定个日子,女孩由一个女眷陪同到男方家,男方会大摆宴席进行招待。女孩离开的时候,男方会给女孩一定数额的彩礼,第三部就是换帖子,把写有男孩和女孩生辰八字的帖子,男女双方互相交换。当男方带着帖子去女方家的时候,也要带着一定数额的彩礼。同时男女双方都要大办宴席。最后一步就是举行婚礼了,举行婚礼之前,男方必须满足女方所有条件。如果前三步的彩礼是男方随便赏的话,最后一步则是女方随便要了,男方拿不出来,这婚就结不成。
小英妈当即决定,不让小英去工地干活了,今天就去小刘庄小见面。
小英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跟着小英去了小刘庄。
两人来到冬月家。冬月骑车也把周大库叫来。刘大库同样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看他那怀惴六甲似的肚子,任何衣服在他身上也显得极不协调。
周大库一见到小英,就立刻从裤兜里掏出100元钱交到她手上,然后就只是“嘿嘿”地傻笑。不一会他就走出冬月的闺房。冬月又推门进去,问小英:“满意吗?”
小英说:“见到钱就满意。”
大库妈当晚就来找冬月商量,准备后天大见面。冬月随即骑车来到田家沟,把男方在后天要进行大见面的打算告诉了二姨。二姨满口答应。她希望每个步骤越快越好,尽快从女儿手中拿到两万块钱,尽快给儿子娶上媳妇。
举行大见面这天,周大库准备了两桌酒席,一桌是女席,一桌是男席,女席主要是招待小英和一同来的眷属,另外还有媒人冬月和她母亲,坐陪的有本家的婶子大娘。男席上主要招待的是刘继祥,他即是媒人的父亲,又是未来新娘的姨夫。坐陪的人虽然都是像周光泰和周光禄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但谁也没有刘继祥在今天这件事上的“地位”重要。
周大库来到女席上问冬月:“妹妹,咋没见冬生呢?”
冬月说:“他没在家。找他有事吗?”
大库说:“叫他来吃席。”
不知谁在院里喊:“冬生在家了,早晨我见他了。”
冬月“噌”地站起身,急匆匆地跑出周大库家,沿大街朝村东跑去。
魏冬生并不在他家院里。冬月跑到他爹的房间,又跑到厨房,都没找到他。她最后推开了他住的房间的门。只见在一床被单下躺着一个人。她掀开被单,是魏冬生蜷缩着腿闭着眼好像在沉睡的样子。
冬月轻轻地推了推他,问:“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人家一声,省得让人家牵挂。”
魏冬生缄口不语。
冬月又问:“你买的兔子呢?”
魏冬生低声说道:“死了。”他说着,又拉过被单盖在头上。
冬月看着魏冬生,半天没有说话。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簌簌流下。她用手擦干眼泪,说:“死了就死了吧。只要你好好的回到家比什么都強。今天大库和小英大见面,大库叫你去吃席。你去吧,开开心心地去。不就是死了几只兔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冬月无论怎么好言相劝,魏冬生依然像头死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