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报恩
霪雨霏霏的季节即将来临，庄稼人开始注意到了自己住房问题。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房子，很多都是有四五十年历史的老房子，用土坯建造，基础有点砖就不错了。由于年久遭风雨侵蚀，有的墙皮脱落，有的墙体倾斜，还有的房顶漏雨。各种危险现象向人们展示出来。
刘继祥的房子已到了随时倒塌的程度。后墙皮已脱落殆尽，裸露着密密麻麻的缝隙。如果没有两根枣木梁顶着，恐怕早已坍塌了。而且去年的每一场雨，外面大下，屋内小下，外面不下，屋内滴嗒，淋湿的被褥要晒好几天。刘继祥决定今天将房顶厚厚抹一层，并将后墙再加两根柱子巩固一下。
由于房顶是有木头以及柴草构造，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土，这些土里有很多草根和草种，每年会在房顶上生出很多杂草，当年不敢把这些杂草拔掉，因为这些草根深扎在土里，拔的时候会带出很多土，会使房顶漏得越加严重。
刘继祥在房顶上拔草，魏冬生和冬月都挽起裤管，忙着和泥。房顶上的草拔光了，地上的泥也和好了。刘继祥就安排魏冬生爬上房顶，用水桶和绳子往上拔泥，让冬月在地上用锨往水桶里锄泥。
当仨人正干得带劲儿的时候，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半成新的自行车进了院子。这女人五大三粗，前凸后翘，身材是女人中最高的。宽脸庞，浓眉大眼，如果不是肤色黝黑，也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从她宽阔而高耸的胸部猜测，她应该是个已婚且生产过的，但摸底细的人都知道，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处女哩。此人正是冬月二姨家的表姐小英姑娘。
冬月笑着大声喊道：“我的二汉姐姐来了。”
二汉就是无论干什么，都要比男子汉有气力的泼辣女人。
来人支住车子，双脚先后往前一抬，一双鞋都飞了出去。她挽起裤管，踏进泥浆中，从后面搭手掐住冬月的脖颈，问：“刚才你叫我啥了？”
冬月缩着脖子，呲牙咧嘴地求饶：“姐姐，我叫冒嘴了，放过我吧，好姐姐。”
小英的手撒开了冬月的脖子，又抢过冬月手中的锨，双腿站成马步状，从地上铲起一锨泥浆，冲房顶上喊：“都闪开。”她的话音未落，锨上的泥浆就飞到房顶上。冬月拍着巴掌赞叹道：“我这姐姐就不像个女人。”
小英威协道：“你嘴里再喷屎，我把你嘴堵上。”
吓得冬月躲到了远处，再不敢吱声了。
冬月妈在一旁说：“小英，愿吃啥馅的饺子，我去给你包。”
小英说：“我姨包啥馅的我就吃啥馅的。”
不大时辰，房顶上就让小英扔了一大堆泥浆。上面的人开始忙活的空隙，小英坐在马柞上歇息。冬月凑过来刚要与她搭腔，她板着脸威胁道：“你再不说正话，我把你摁在泥里，你信不信？”
冬月连连点头：“我信，我知道我这个姐姐厉害。”
冬月故意卖关子说：“姐，有个好事想告诉你，不让我说就算了。”
“啥好事？”小英又威胁道：“你不说，我把你摁在泥里，你信不信？”
冬月说：“姐，我想给你说个婆家。他家里盖了大瓦房，可有钱了。”
不知为什么，小英不由得朝房顶上看了一眼。恰好魏冬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就像闪电一样迸射出炽热的火光。
小英慌忙收回目光，问冬月：“长得咋样？”她又朝房顶上努努嘴，问：“有他帅吗？
冬月似乎生气地问：“你想嫁个有钱的还是嫁个有模样的？”
小英低下了头，再不言语了。好像冬月的话戳到了她内心的伤疤。
中午，包括脑瘫的冬月哥哥，六个人都在吃饺子。冬月边吃边对小英说：“姐，我给你说的媒，你愿意就去相看相看，不愿意就算我没说。”
小英没有当即表态，把没有吃完的半碗饺子推到一旁，连筷子也放下了。
冬月妈说：“干了一上午累活，咋吃这么点？姨包的饺子不好吃吗？”
小英说：“好吃，我不饿。吃不下。”
冬月见小英脸色难看，以为她来了例假不舒服，说：“去我那屋里躺着歇歇。”
小英去了冬月的房间。
冬月妈问：“你把你小英姐说给谁？”
冬月说：“说给大库哥行吗？“
冬月妈对冬月说：“大库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小英姐才刚好二十，不合适。”
冬月妈又对丈夫说：“把小英给冬生说说行吗？”
冬月抢过她妈的话茬说：“冬生冬生，就知道冬生，你问问冬生能拿出多少彩礼？”
冬月妈说；“我是她姨，我说了算。她要同意嫁给冬生，一分钱彩礼也不要。”
冬月看着母亲，像心中有话却说不出口，脸憋得绯红。碗里只剩了几个饺子就放下筷子不吃了。她也去了她的房间。
小英的双眼有些发红，像刚刚哭过的样子。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说：“你领我到他家相看相看。行不行回来咱商量。”
冬月骑着自行车带着小英来到大库家里。大库妈正在厨房做饭。在宽敞的正房里，大库在一张小桌上喝酒。他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见家里突然走进两个大姑娘，一双眼睛立刻发出绿光。想马上站起身，己经喝得腿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劲儿才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冲门外的姑娘皮笑肉不笑地咧着嘴。
冬月和小英没有进屋。大库妈笑呵呵地跑出厨房，一手抓着冬月，一手抓着小英使劲往大库的房间拽。两个姑娘挣脱开大库妈的手，急匆匆地跑出了院门。
“去大库家看了？中意不中意？”
两个姑娘刚进家，冬月妈就急不可待地问。
小英没有回答。在她推起自行车要离开的时候，对冬月说：“俺村有个建房的，包工头雇人，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冬月说：“去。”
冬月妈在一旁说：“也让冬生去。”
小英扭头看看正在干活的魏冬生，对冬月说：“让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