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早上，津田醒得比平时晚很多。房间里静悄悄的，好像已经被打扫过。他从房间穿过正门推开餐厅的拉门，看见阿延坐在火盆边，正在阅读手里的报纸。壶里的水沸腾着，发出了阵阵象征合家安康的声响。

“心情一放松就睡着了，本没想睡懒觉，可还是睡过头了。”

他像是在为自己开脱。说完，他瞥了一眼日历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近十点的位置了。

洗漱完毕，他又回到饭厅，若无其事地向那个黑漆漆的餐桌走去。与其说那饭桌是在等他入席，不如说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刚要动手把餐桌上方的布拿下来，可是猛然想起一件事。

“这可不行！”他想起了医生曾告诉他手术前一天应该注意的事项。但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突兀地对妻子说：“我去问一下。”

“立刻跑过去问吗？”阿延吃惊地望着丈夫的脸。

“怎么可能呢？打电话去问，这不是很简单吗？”

说完，他立刻起身，像要一脚踢散餐厅里的静默似的跑了出去。沿着电车路向前跑，一直跑到五十米外的公用电话处，却又大步跑了回来，站在门口喊着妻子：

“你到楼上去取钱夹给我，你的也行。”

“要做什么呢？”

阿延简直猜不透丈夫要做什么。

“无论谁的都行，快一点。”

他从阿延手里接过钱包，塞进怀里，转身走回大路，然后搭上了电车。

大概过了三四十分钟，津田夹着好大的一个纸包回来，这时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了。

“你那个钱包里面没装多少钱吗？我还以为装了更多呢！”津田便把纸包放在了饭厅的草席上。

“难道不够吗？”

阿延抬起头望着丈夫说，眼神里充满着即使是小事她也要关心的表情。

“不，还不至于不够。”

“因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买什么，还以为你要去理发呢！”

津田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理过发了。长时间不理发，每次戴上那顶已经有点小的帽子，总是觉得帽子越来越紧。

“而且刚才时间匆忙，没能上二楼去拿你的皮夹。”

“其实我的钱夹里也没有多少钱，唉，反正无论哪个钱包，都一样啊！”

他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阿延迅速地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了红茶罐、面包和奶酪。

“哎呀，怎么就吃这个？早知道这样，我叫阿时去买就可以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啊。”

一会儿，阿延亲手端来了烤面包片和热气腾腾的乌龙茶。

这顿简单的西餐算不上早饭，也算不得午饭，吃完之后，津田自言自语道：

“想今天早上到藤井叔父家里去一趟，一方面是想去告知一下病情，一方面也是去问候一下，可是谁知竟然把时间耽误了。”

他那话的语气似乎是说，既然晚了，也没有办法，只好下午去完成这项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