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府中人一代不如一代，衰败之相已现
贾政见到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荣宁二公，就要下榻相迎，贾源道：“政儿不用多礼，你好好坐着，我们给你说几句话就离开……”
贾政的魂魄激动地微微颤动，拱手一礼：“爷爷要吩咐孙儿什么？”
贾源叹了口气，说起了贾家存在的隐患，并说宝玉是荣宁二府中最有灵性的，如果他好好奋进，将来还有机会光耀门楣，叮嘱贾政务必要好好教导他，改变贾家的结果。
贾政心头疑惑：“国公爷说两府会有不好的结果，不知是什么结果？”
“这个我们不好说。只能窥得其中一二，也不能泄露天机。总之你好好记着，尽力教导宝玉、振兴宁荣二府。”
说着，贾源又看向贾玺，“玺哥儿，你能否助一助荣宁二府？”
“我看看机会吧。不过，国公爷应当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话，许多事情不但靠个人的命，还要看大运。
“盛衰兴败是自然之理，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现今积弊日深，也是到了衰落之时，人力终究难以对抗大运。
“对于现今的二府来说，锐意进取不如以退为进。不如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这样耕读传家才能长久……”
贾玺将原著中秦可卿去世时嘱托王熙凤的话，跟宁荣二公和贾政说了一遍，让他们早做衰败之后的打算。
三人听了沉默不语。
贾玺继续道：“现今家族中并没几个能读书的人，想在朝廷有所作为也难。更不要说，朝廷正有意打压。
“若是从军就更难。若是乱世，还有作为的机会。如今大顺建立不过百年，正当鼎盛，边境也都还安宁，并不需要那么多将领，朝廷更不想看到武勋做大。这就失去了天时。
“若是贾家处在边境之地，手中掌握着边境军马，就还有机会，但府里并没有这样的人，朝廷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这又没了地利。
“府里能社交的人也不多，又没有惊才艳艳的人，所有的亲朋故旧都是太上皇的旧部，被新帝排斥，将来新帝掌权，又要被排斥。
“府里已经没了兵权，就有几个从不去军营的将军虚衔。这又没了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究竟要如何恢复当年的盛况？以退为进，蛰伏以待时机才好，总好过被抄家灭族。”
荣宁二公叹道：“果然天命如此，二府中人一代不如一代，衰败之相已现。”
贾政仍是不甘心，“国公爷不是说还有个宝玉吗，若是他能争气，咱家还有机会。”
贾玺心想，宝玉的命运更不好，指望他更没希望。
宁荣二公却不以为然，贾演问：“玺哥儿觉得要如何才能让宝玉奋进？”
贾玺脸上露出笑容：“此事简单，宝玉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他的生活太好了，每日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美婢环绕，这样的日子他如何有动力发奋……
“他须得吃一番苦头才能醒悟。应当让他去看看流民乞丐的生活，体验一番人间疾苦，尝一尝草根树皮，吃一些粗糠野菜，如此才能醒转过来。”
闻言，宁荣二公和贾政又沉默了。
“玺哥儿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贾政道，“宝玉毕竟是国公府的公子，让他去体验人间疾苦固然不错，可也不用这么严厉。若是外人见到了，只会笑话咱们……”
“没有羞辱，难以成人。”贾玺道了，“官场如战场，人世似炼狱，不经历痛彻心扉之苦，难以成熟。他若能挺过来，才有资格进入朝堂……”
贾玺一番话，登时让贾政三人听的呆住了。
贾政呆了半晌，才接话：“玺哥儿说的有些严重了，何至于此？宝玉是要吃些苦头，但也不能太过了。”
“老爷终究是还是心疼宝玉的。”贾玺道，“虽然你往日看着严厉，到了如今，还有些舔犊之情。
“既然这样，不如给宝玉寻个清静的处所，不许不相干的人过去，只让他在里面读书，好好熬他个几年，也能有些出息。”
贾政点头：“玺哥儿的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考虑。正好他的外书房经常不去，就把他困在外书房里，一并将他那些丫头屏退，只让他在里面读书。”
贾玺摇头：“老爷想的还不够。只要在府里，老太太必然插手，等老爷出去了，老太太就会令人寻到宝玉，偷偷将他带走，到时谁敢拦？这不过与现今一样罢了……”
贾政皱眉，低头沉默。
贾源看向贾玺，“玺哥儿，你身有道法，不如教宝玉学道术，若能学成，也能在朝廷有作为……”
贾玺无奈一笑：“国公爷把我想的也太厉害了。其实我只不过是个略懂些粗浅道术的人。我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如何教宝玉。再说，我也没有这个时间。
“如是真想找个道士教宝玉，清虚观的张道人不是比我更合适吗？他七十多岁的人了，学道几十年，对道学的理解极为深刻，我这个半吊子水平就不敢献丑了。
“而且，这道学想学出成就，那就不是几年十几年的事情了，没有几十年的浸淫，什么都学不出来，到时还浪费了时光……”
几人又谈了一会儿，三人仍是愁眉不展，贾玺表示该离开了，三人这才散去。
贾玺睁开眼睛，放开抓住贾政的手，见贾政也睁开了眼，对他道：“老爷，今日的事你不要传出二耳，务必保密。事涉天机，泄露出去对老爷也不好。”
贾政也不了解这里面的事，自然满口答应。
贾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道：“老爷，这些日子占用了府里的房子，给府里添麻烦了。
“现今我有了官儿，须得住在城里，少不得还得住一段时间，总是占府里的房子我也过意不去，这些银两就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儿谢意。”
“玺哥儿怎么还掏起钱来了？”贾政有些惊讶，要知道在现今这个时代，侄子吃穿用叔叔伯伯的是应当的，这就是宗族关系，他并未想到贾玺会拿钱。
“我要是收了你这钱，那我这算什么？国公府好歹是大门大户，并不多你这个人，那些房子放着也是多余，还不如让人住着。”
“刚来时就跟老太太说了，我只住到围棋赛结束。如果没得魁首，就回金陵去。现今得了魁首，还要常住京城，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老爷不收，我就只能明日就搬出去另寻房子。老爷收下我还能再住些日子。咱们纵是亲族，也没有住一辈子的道理。”
看贾玺不像是开玩笑，贾政一时也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贾玺从坐榻上下来，“天晚了，老爷休息吧。”
说完，就出门去了，留下贾政看着桌上的银票不知如何是好。
贾玺回了小院落，先来到李荣夫妻住的那间房子，房子狭小，住他两个人正好。院里还有另一间房子，只住了几个丫鬟，别的仆从并没在这院子里。
“大爷回来了。”李荣来到门口行礼。
“你明日到附近的街上寻个院子买下来，将没地方住的都搬过去。你们夫妻也过去。”
“大爷要搬出去了？好。我明日一早就去，选好了院子，大爷看过后再买。”
“休息吧。”贾玺这才向堂屋去，里面都还亮着灯光，又有默娘的笑声传来。
掀开软帘进入房间，一阵温软的香风扑面而来，里面灯火摇曳，映出几道人影。可卿与默娘坐在上首的座椅上，下面站着媚人、晴雯和香菱。
“夫君回来了……”默娘率先看到贾玺，起身过来，将贾玺的红色锦袄脱下。可卿也吩咐了瑞珠过来，接过了锦袄，又忙让宝珠准备热水给贾玺梳洗。
宝珠应声出去。贾玺面带笑意在上首的座椅上落座，媚人三人方才行礼。
细细打量面前三人，贾玺微微点头，心道，选她们三个果然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