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宝钗初见妙玉
来到贾母院中，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串少女的笑声。
及至进了门，便见屋内除了贾母、王夫人等，还有一个穿着道袍的容貌清雅秀丽的美貌女子，宝钗思忖，这定是妙玉了。
妙玉身侧的绣墩上，还有一个穿着绿色袄裙、嬉笑不止的少女，宝钗却猜不出是谁。
“姨太太快来，这俩是玺哥儿的媳妇儿妙玉和侍妾默娘。”贾母招着手，让薛姨妈坐到她身侧来。
薛姨妈满脸堆笑，先来到妙玉面前，伸手便抓住她如嫩葱儿一般的纤纤玉手。妙玉躲闪不及，虽心中不快，但也只好让薛姨妈拉着。
虽不情愿，妙玉却不失大家闺秀风范，行礼道：“妙玉见过姨太太。”
“啧啧啧，这小手儿真水嫩，”薛姨妈抚摸着妙玉的手啧啧称赞，“像玉做的一般，真不愧叫做妙玉，原来竟是这么来的。”
“哈哈哈，”贾母开怀大笑，“姨太太说的不错，我看着也是。真不知玺哥儿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让他捡到了这个如珍似玉的媳妇儿……”
拍了拍妙玉的手，薛姨妈便放开了，转向默娘，见墨娘一张瓜子脸上满是笑意，甚是娇俏可爱，便笑道：
“这个也是好的，虽比不得妙玉那般如珍似玉，这模样就招人爱，是个知冷知热的。这玺哥儿真会选媳妇儿……”
贾母接话道：“正是因为他会选媳妇儿，才看了你家宝丫头呢，你家宝丫头比她们也不差……”
薛姨妈浅笑不语，让宝钗与她们见过。
宝钗自报了家门，妙玉便好奇地看过来，既是好奇又是疑惑。
见宝钗外面穿着浅红色锦裘，里面是蜜合色的袄裙，脖子上戴着一个金璎珞，梨蕊一般白嫩的面容，柳叶弯弯的细眉，小巧的琼鼻，莹润的红唇，好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
妙玉纳罕，贾玺说薛宝钗是可以为自己知己的，但看她形容举动，虽然挑不出错处，却并无洒脱淡然之气质，多是小心谨慎、恭谨守礼，全然没有出尘之气，莫不是个俗人？
在妙玉纳罕之时，宝钗也甚觉奇怪，妙玉一身的道姑打扮，却又自称是佛门中人，究竟是道是佛？
这且不说，现今她已嫁为人妇，又做出家打扮，就更奇怪了，她究竟是嫁人了还是未嫁人？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行径，怕是为世俗所不容。
两人各自想着，都在心底认定了对方与自己不是同路人，只是各自行了一礼，并未多谈。
这边刚行了礼，那边的默娘就一把抓住了宝钗的衣袖，欺身笑道：“怪不得夫君一定好娶你嘞，你长得怪好看的，像天仙下凡一般，你这肌肤白嫩嫩的，跟雪一样……”
宝钗没想到默娘如此热情，笑道：“你长得也好看，皮肤也白，不输于我。”
默娘摇头道：“我跟你没法比，我生在贫困人家，身份也不高贵，自幼没了父母，打小就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遇见了夫君，我连进国公府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像你这般就好了……”
宝钗还未说话，贾母就笑道：“这丫头可怜的。现今跟了你夫君，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了，咱们这国公府啊，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默娘双眼放光，眼睛亮晶晶的，眼底还有一丝狡黠和得意。
她心里的小心思全摆在了脸上，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个机灵娇俏的小机灵鬼，极是惹人怜爱。
贾母见她这模样，顿时哈哈大笑，屋内的一众媳妇儿婆子也都陪笑，一时屋内满是欢声笑语。
“当真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时常过来给我讲讲故事、谈谈外面的事儿，让我这老婆子也开心开心。”贾母笑道。
默娘听了，脸上更现出得意。
她心想，往日夫君曾与她讲，要在国公府住上几年，现在她讨得贾母欢心，已经答应了让他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夫君知道了还不称赞她会说话？
众人重新落座，丫鬟奉上茶来，默娘并未喝茶，而是看向身侧宝钗脖颈上的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
宝钗正喝茶，见她目光，住了茶杯笑问：“你对这璎珞感兴趣？”
默娘不置可否，道：“我听夫君说过，宝钗妹妹戴着一个和尚送的金璎珞，需要戴玉的公子才好相配……”
话一出口，正在喝茶的众人都是一顿，他们均是想到了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尤其是王夫人、薛姨妈两人，不由自主地对望了一眼。
宝钗也愣了下，同样想到了贾宝玉，想到他那混世魔王一般的性子，便不由自主地纤眉轻蹙，正要说话……
默娘就又道：“我夫君脖子上恰好戴着一块玉，若是照他那般说，你们不是正好般配？
“你的这块璎珞是不是需要有玉才能配？还是他哄我呢？”
默娘好奇地看向宝钗，一旁的妙玉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宝钗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向薛姨妈投去求助的目光。
薛姨妈笑道：“是有这么个说法。那时宝丫头还小，她不太知情。
“宝丫头自小多病，便给她打了个金锁戴在脖子上，后来家里来个和尚，送了八个字，让錾在金锁上，并留下话说要寻个戴玉的公子结亲才好……”
默娘高兴地拍手：“这不就是，夫君真没骗我，宝钗妹妹就该嫁给夫君。”
众人见默娘的模样，皆被她这开朗豁达的性格所触动，更觉得惊奇，她竟一点儿都不因为贾玺又要娶亲而吃醋。
唯独宝钗听了，在暗暗思忖金玉相配一事，心道：难道真有天定姻缘一说。
妙玉与默娘在贾母处吃了饭，就由鸳鸯送着，就返回了小院内。天色已经全黑，大雪却还未曾停，院子里能见到积的皑皑白雪。
进入堂屋，并不见贾玺，原来贾玺正在西暖阁忙着，默娘问：“吃了饭不曾？”
“还未曾吃饭。”
默娘埋怨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吃饭，幸好我想着了，从老太太那里给你带了饭来。”
“这里还没锅灶，哪里吃去？我让人来做锅灶了。”
默娘看向后面的鸳鸯，鸳鸯忙道：“大爷稍等一等，我再让人热热饭菜。”
她说着就出门去了。
贾玺拉了默娘手道：“妙玉呢，怎么不见？”
“去房里了。”默娘撇了撇嘴道，“她的性子也太不合群了些，见了宝钗妹妹，也没什么话说，只是冷冷地行了个礼。”
“她就这性子，相处了快一年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就是有些高傲，一般人她都看不上。”贾玺笑道。
“可是我看宝钗挺好的。”默娘道，“虽然话也不多，但是极为亲切，待人和善，礼数周全，也挺会说话，又是大家小姐，我就挺喜欢她的……”
贾玺笑道：“你这性格倒是有些像史湘云，她也很喜欢宝钗。”
“史湘云是谁？”
“老太太的内侄孙女，以后你就能见到，我看你俩倒是很能玩到一块儿去。”
“嗯。我不是说妙玉不好，她人也不坏，心地也好，就是对人太冷淡了些。”
“她是修道人，对人冷淡不是很正常吗。”贾玺为妙玉辩解道，“你看妙玉就不常说人不是，你就总对人评长论短，她身上也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正说着，就见妙玉由丫鬟宝莲搀着，摇摇地走了进来，说道：“在外面我就听到默娘说我的不是了……
“你却以为我跟你一样，也去讨好贾母她们？她们虽然富贵，却难免盛气凌人，终究还是俗气了，不但俗气，更显小家子气……
“这些人里，就一个林探花家的黛玉最好，其他人比她都有不如……”
默娘皱眉：“我哪里讨好老太太了，我怎么想来就怎么说，并没什么讨厌的意思。”
妙玉道：“你虽是出口无心，在别人看来却未必。那贾母为何想让你常去走动，就是让你去给她逗闷儿呢，把你当个玩意儿待了，以为你要依附她呢……我最厌恶的便是便是讨好依附他人之人……”
默娘听了，才不言语。这时鸳鸯带着几个丫鬟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给贾玺摆上了。
贾玺让也鸳鸯也坐下聊天。
鸳鸯笑道：“老太太让我过来问问大爷，有没有什么需要。若是有什么缺的，就跟她说。”
贾玺闻言，转眸道：“替我谢谢老太太记挂着。家里并不缺什么，就是没个服侍的丫头，老太太若是方便，就给个丫头吧。”
鸳鸯愣了一下，心想，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只是随口一说，人家还当真了。
不过既然说出口了，也不好反悔的，笑道：“既是这么着，我就跟老太太说说。”
贾玺一边吃菜，一边道：“别的丫鬟不好，我看袭人和晴雯不错，这两人你让老太太送我一个吧。”
鸳鸯再次愣住，愣了一会儿后才道：“这两个丫头都给了宝玉，宝玉怕是不会答应。”
“那就这样吧。”贾玺道，“若是真要送丫鬟，就这俩了，若是不送就罢了。”
一句话说完，鸳鸯就有些为难，只得说给老太太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