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宫囚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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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欲问谁家子

皇娥起身开窗接过海螺,将海螺贴在耳边,海浪的气息扑来而后声音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飘了出来“皇娥,可否在丹水旁一见,只你我二人”

皇娥出了房门往云桑房中去,到了门口又停下了脚步,云桑似有所感道“进来吧”

门开了一条小缝,皇娥推开门云桑正披着外衣在烛光下缝补这女娃那件被毁坏的外衫,皇娥往后看床榻上瑶姬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头正睡的正香。

烛火下的云桑格外憔悴,眼睛通红手中动作不停,飞针走线“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睡下了,少仁送了个传音海螺,我要回一趟丹穴”

云桑点了点头,各国之间心照不宣的都放着暗探,想来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已经传出去了,少仁作为高辛的王姬这么快知道也是常理。

“你且去吧,带我向她问好”

皇娥点点头,穿好衣服走出门带好跃向天际。

今夜多的是无眠之人。

高辛的暗探加急送回来的消息刚落到高辛王的书桌之上,过目之后高辛王大怒,夜召宴龙入宫。

待到宴龙入宫觐见还未行完礼,便被一个白玉镇纸砸的头破血流,门外探听消息的王后被吓的心惊胆战又不敢入内。

“孽子!你犯下这样的错事竟敢蒙蔽寡人?”

宴龙心中一颤面上却是一派茫然之意“父王,儿臣不知父王在说什么孩儿不懂”

“把密函拿去给这孽子看看”高辛王叫到。

侍从拿起密函递给宴龙,宴龙看过后先是脸色一白而后马上又恢复正常,跪下喊冤。

“父王,儿臣有罪”

“你还知道你有罪!这么大的事还胆敢欺瞒,事关两国邦交,事情发生当日你在何处,为何不赶快去处理至少还有余地,何至于现在事发,神农要你一命抵一命!你欲如何?孤能如何?”

“父王,父亲?孩儿有罪请父王容禀”

高辛王冷漠的眸子落到宴龙身上“说!”

“父王,海边布防一向是大哥在处理的,我接手不过半年之余,边防漏洞之事我实在是不知情,军中事务我才刚刚理顺,我也实在不知为何那日值守的护卫队为何不在”

高辛王勃然大怒“你是想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都是少昊之错?”

“儿臣并非此意”宴龙急声辩解。

“海边布防的哨点万年来并无更改,赏金客都是刀剑舔血之人,只要价钱足够他们什么都敢干,或许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找到了漏洞偷潜入东海才会造成此事”

“宴龙,若东海布防之事可以如此解释,那天吴绯颜又当如何”

宴龙额头上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父王,绯颜年幼——”

“年幼!她可长女娃两百岁,她俩到底谁年幼!”高辛王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严,一时间宴龙呐呐不言。

“你想把责任推出去,推到你的哥哥,防守的将士,那绯颜的责任呢你想推给谁?”高辛王脸上尽是愠怒,言辞中多是失望。

“父亲,神农王要的可是孩儿的命!”

“那女娃的命就不是命!”

高辛王走下高台俯视着跪在地上一脸不忿之色宴龙“你把责任推到值守的将士身上,他们的命不是命嘛!”

“我是父王的儿子生来高贵,那些将士能为我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混账!”高辛王怒极了。

宴龙便不敢言语,只是膝行几步上前抓住高辛王的长袍“父王,我知道这件事时我也很害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尽力去办了,父王孩儿……,孩儿不想死。”

高辛王站在原地感受着宴龙不断拉扯的衣角,屹然不动心中充满了无奈,是的宴龙尽力了,自收到国书以来便安排军队去驱逐鲛人族,也加强了海边布防的力度,甚至还安排的保护的暗卫扮作渔女渔夫在一旁伺候也是为了保护。

一松一紧,既能保护好女娃又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可事情还是发生了,抵赖不得狡辩不得。

王后听着听着见殿内没了声音急的团团转,正当犹豫不决时,殿内又有了声音。

“父王保你不死,可该你受的罪你就该收着,我会在其中为你转圜”

宴龙面露惊恐还想再为自己求情,只是望见高辛王投来的目光时便不敢再说话。

“儿臣谨遵王命”

“下去吧,换身衣服好好休息”

宴龙出殿门时与正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少昊错身而过,头破血流的宴龙与清风霁月,不染凡尘的少昊只是简单对视一眼便各自移开目光,王后赶忙过来把宴龙带走,边走便窃窃私语。

“父王”

高辛王点了点头,叫起少昊两人移步侧殿书房相谈。

“宴龙之事,你怎么看”

少昊简单的回答道“儿臣并不清楚其中缘由,不敢多言”

高辛王赞赏的点头,从袖口掏出那封密函又将桌上这几日收集的事情都来龙去脉一起交于少昊翻阅。

书页簌簌,少昊放好了密函沉默不语。

“你有何想法?”

“儿臣并无想法”

“宴龙虽有错却罪不至死,他并非有意是那些鲛人为祸,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少昊斟茶的动作斜了个角度,茶水徐徐落在盏中。

“我思来想去不知派何人前去向神农王陛下赔罪游说求情”高辛王拿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你少喝些,等会睡不着了”

少昊点头,高辛王又道“我听说你去凤鸿时,同皇娥前去北境参加苍鹰部的族长继任大殿后却回了神农,那时神农陛下可还好”

“神农陛下安好,那时女娃调皮任性,瑶姬也常陪伴左右”

高辛王没了言语,叹了口气。

“少昊,你明日领命去与神农的官员商议一下宴龙的事情吧,保住他一条命。”

少昊一礼“谨遵王命”

“先下去休息吧”

高辛王看着少昊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又转头看向窗外黑黝黝的天,月明星稀只有长庚星莹莹亮着。

高辛王伸手向天似乎在抚摸又似乎在怀念,晚风从他指尖溜走,又吹散天边的云,女节,你看无论怎么样只要身在王室,我们的孩子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的。

但是没关系,我们的孩子不会吃我们吃过的苦的。

高辛王靠着窗望着夜空,渐渐睡去。

丹水边迎着晨光而鸣叫的鸟儿落在了一身水汽的白衣女子的肩头,歪着头看着她好似在疑惑她为何像一棵树一样一动不动。

待女子偏头来看,那鸟儿又快速的飞走了,少仁抬头看了看晨光中散发着光亮的树叶花草,丹水河中的粼粼波光,神思不属。

她在等,但她等的人还没来。

当她以为她等不到她要等的人时,人来了。

“少仁姐姐”

少仁回头,皇娥稳稳落地上前来。“少仁姐姐,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嘛?”

少仁微微一笑“你是从神农回来的,你可知道神农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陛下悲痛欲绝,且瑶姬听说了女娃的死讯几近气绝,又牵扯到明家陛下震怒,朝野晃动只怕不好处理。”

听着皇娥的话,少仁神情一黯“父王将此事全权交由少昊,现在陛下在气头上,少昊现在去交涉只怕不好。”

皇娥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是少昊前来交涉能让不少事情变的简单,但又想到少昊已经背负了弑叔的名声,又把亲弟弟送去送死只怕名声会更不好,高辛是上古大族礼法森严重血脉传统,亲属伦常他这般只会让高辛的百姓都畏惧他。

少仁的表情愈发难看了些“父王说,宴龙会受到该受的惩罚,却会留他一命”

皇娥点头“宴龙的母亲是也是出身上古大神,天吴水伯掌天下之水,月水相映世代与常曦氏通婚,即使陛下此刻怒上心头想杀了宴龙偿命待到陛下平复下来也会自己打消这个想法的”

毕竟康回还没有完全拿到水神的权柄,陛下也不想真的起两国之战,若宴龙真的身死,天吴部的族长就带着私兵同神农开战了。

少仁揭下风帽,让晨风吹散她烦乱的思绪。

皇娥与她并肩而立轻声道“不必担心,我会为他周旋的,无论宴龙死不死,绯颜是必须要死的,神农顶上已经下令,抓到绯颜就地处死以血祭旗告慰女娃的在天之灵”

“天吴部不会轻易放人”少仁眼神坚定的看着远处“但我会亲自去把她抓出来的”

“我出来太久了,要回去了,你一路风尘仆仆可还要会神农?”

皇娥摇了摇头“神农大局已定,云桑展示不需要我了”

少仁点头,心中主意已定,一改之前的颓然跃上玄鸟的背脊,又成了那个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高辛长王姬,衣袖上缠绵的垂丝海棠随风而动,肆意又落寞。

少仁回头一笑“皇娥,我先回去了”

皇娥笑着目送着少仁离去。

转身变换了身衣服,穿着凤鸿氏的衣服往丹穴而去,沃野之中已经有了不少百姓,羽民有人做生意,有人往农田务农,一派生机勃勃。

一个憨头憨脑的松鼠精背着一个大背篓,慢慢当当的桃子看起来要把他压塌了,可他依旧站的稳稳的,甚至还有一只小松鼠乖乖的卧在他的颈间。

“买桃咯,又甜又多汁的桃”

沃野百里并没有桃树,这桃树只有九黎山中有,倒算是个稀罕东西,一时间倒是围满了人,那小松鼠毛茸茸的耳朵一搭一搭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本来想不引人注意上山的皇娥就这么驻足看了会,再想走又一头撞在了桃子上。

“哎呦!”皇娥看了眼眼前的来人,马上装作痛的不行的样子,捂着额头。

面前的人似笑非笑,举着一个大桃子半抱着手臂望着皇娥“说吧,出了不夜天之后,跑哪去了?”

皇娥心虚又尴尬,讨好的接过面前的大桃子咬了一口“呀,真甜,是姐姐给我特意挑的吧”

“你还知道回来呢,你外头那么多个姐姐,怎么还记得我这个姐姐”

皇娥听到这话就估计绣瑞应该是见着她与少仁的见面,有些悻悻。

“外面的姐姐都不是亲的”皇娥挽上绣瑞的胳膊巧笑嫣然“我们才是亲姐妹”

绣瑞哼了一声,傲娇的那把人往家带“你的傀儡术太一般,要不是你刚从不夜天回来,长老们怕你累着这几天要是议事,你不在,出席的却是一个傀儡,只怕你又要受罚”

皇娥大大的咬了一口桃“我傀儡术可骗过丹穴的守卫已经是大有进益了”

“还不够哦,什么时候你的傀儡术登峰造极到连我都认不出那才算真的厉害”

皇娥没说话,但凡要深钻的术法多半都是要用时间参透,可偏偏她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她比绣瑞小六百岁,绣瑞成年己久而自己还要到明年春日才成年呢。

又想到二十年后的少君擢考,皇娥愤愤的咬了一大口桃肉。

绣瑞看了眼皇娥,摇头笑了笑,似无奈似得意。

两人走着,过了梧桐林上了卧鸾坡便到了桐花台,一大早上桐花台倒是聚集不少人。

皇娥绣瑞便一一见礼。

紫衫长老看着两姐妹亲亲热热的走进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你们两姐妹刚回来”

绣瑞看了看皇娥眨巴着大眼睛,满眼祈求的样子好心情的说道“正是”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说正事吧”凤鸿漪当没看到皇娥的小动作一般说道。

“这次,王子宴龙的事情诸位都已经知晓了,不知都有什么见解?”

高台之下倒是平和,每个人都挂着笑不开口。

凤鸿漪扫视了一圈,见没人说话又问“大家既然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为何又让我开这个议会?”

鸿鹄长老施施然的走出来道“元君”说着手上白色的灵气慢慢汇聚成两只他们从未见过的鸟,鸿鹄长老手往上一送,两只鸟便围绕着厅内飞舞起来。

众人皆疑惑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发一言。

“这是何鸟”凤鸿漪问。

鸿鹄长老摇摇头“暂且不知,只是三殿下落水第二日中清晨第一抹晨光落下时,此鸟破水而入,身后亦跟随着后面几只较大的鸟”

凤鸿漪伸出手,两只灵力幻出的鸟儿落在她的手心和小臂。一只婀娜多姿、长羽飘逸、背生双翼,花头颅、白嘴壳、红脚爪,样子有点儿像乌鸦和另一只只比燕鸟略大些。

鸿鹄长老继续说着“自那日起,从东海向西至发鸠山衔其草木投与东海,日日不绝”复又指了指还落在凤鸿漪小臂上的似燕鸟的鸟儿“它们则随其后风雨不弃,日月不离”

凤鸿漪叹了口气,收回了手臂,两只鸟儿扑朔着翅膀化为灵气消失在厅内。

皇娥同绣瑞对视一眼,一个离奇又诧然的想法浮现在心头,皇娥微微颔首打量着四周见几位长老和几位执君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小异,心中料想想来几位长老心中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

可是,怎么会!神族无来世,若是死便是神魂俱灭,再无往生的。

几位长老斟酌着用词,谨慎的提问。

“鸿鹄的意思是,这鸟儿是三殿下?”

鸿鹄摇了摇头“不知,只是我们凤族统管羽族各族,唯有此二羽族,如横空出世一般背景空白,时机又如此巧合不由让人深想”

“此鸟破海而出不怕水,也出与水若说来历也无人说得出一二三四”青鸾长老蹙眉说道。

禽鸟怕水人尽皆知,江河湖泊不是没有水栖的羽族但绝没有入水入这般轻易的,几人闻言面露难色。

羽族有新生之鸟按道理是要去核查身份,但鸟儿生于大海破水而出又恐有了不得的身世,加之现在又是特殊时机。

凤鸿漪看着底下的长老也都明白各自心中的顾虑,若是新生的异兽倒也无碍,可若真是女娃,那就难办,凤鸿漪坐下细细想来,又觉得此事是越快弄清楚越好,若真是女娃好歹神农王哪里也是有了交代,不至于尸骸都不知去向,若不是便好好安置,让它们好好长大。

心中有了主意,凤鸿漪便抬头看着底下小声与绣瑞交谈的皇娥道“鸿鹄,你带绣瑞与皇娥即刻赶往发鸠山去查明这些鸟儿的身世,一有消息马上发回丹穴不得有误,绣瑞领一队私兵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就驻守在发鸠山,稍后我会向陛下要一道手令,你们即刻动身”

三人领命行礼退下。

过了半个时辰,鸿鹄长老领头带着皇娥和绣瑞前往发鸠山,一行人秘密前往一路上并无阻拦,只至发鸠山脚时,皇娥忽的呕了口血,倒是吓到了众人。

皇娥如有所感回头望何西方神农山方向,却又不见异常施了一个清洁术往山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