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尾章
又是长久的蝙蝠梦。
梦里，艾德温看到了那只蝙蝠从出生到长大的全过程。
它的母亲是一只同样体型巨大的大蝙蝠，她在生前曾统治着整个赫伦堡的蝙蝠群。
她用来统治那群吸血蝙蝠的手段残酷又毒辣，而那只大蝙蝠同样继承了母亲那儿的传统。
在母亲死后，它以铁血手腕，统治了赫伦堡里大半的吸血蝙蝠。
它的手段更加果决，更加残忍，因为它明白，它们从来都不是“一类蝠”。
它和那群吸血蝙蝠不属于同一个物种，甚至它们的食物和交流的方式都不一样。
但它会用体型和残忍，来让那群吸血的家伙明白，它是这里的王。
后来，它慢慢老去，也找了个野丈夫，孕育了一只幼仔。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幼仔的死亡上。
幼仔因意外死后，它的精神开始失常。
这也让一个人类得以趁虚而入，进入了它薄弱的意识，控制了它的身体。
也或者该说是，她完全占据了它的身体。
大蝙蝠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它往后的余生，全是由那个人类书写。
那是个红发女人，和艾德温见到的那位一模一样。
艾德温与她一起看着那些时间里的故事，直到那些无聊的故事结束，他们来到了当下。
女人也终于得以脱离故事，来到艾德温的身边。
两人对视着。
“你是谁？”
艾德温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女人依旧不答，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放在艾德温的下巴。
“既然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红发女人笑了，她的胸口因笑意而上下起伏。
笑声过后，她第一次开了口。
“没有为什么。”
说完，她像上次蝙蝠梦时的那样，朝着艾德温的脸颊伸出一双玉手。
这次艾德温没有躲避，任由女人捧住自己的脸。
女人的双手冰凉，柔情的双眼眨了一下。
随后柔情消失，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不会错的。”
留下这段话后，女人的身体在梦境里开始变得透明，随后开始慢慢消失。
艾德温试图留住女人，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消失后，大蝙蝠的本身的意识迅速回归。
在梦境里，它与艾德温分别占据着一半的空间。
没有为什么……
我终究没错……
还没等艾德温细细品味这两句话里的意义，他就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坠落在他身边的大蝙蝠也醒了过来，它扇着翅膀来到艾德温身边，艾德温也下意识地抚摸了它毛茸茸的脑袋。
“有办法出去吗？”艾德温开口问道。
大蝙蝠点了点头——人类意识对身体的长期占据，已经让身体有了无法抹去的属于人类的行为方式。
随后飞到了椅子背上，扇着翅膀示意艾德温过去。
艾德温按照它的意思坐在了椅子上，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传来，一丝光亮也从门外照射进来。
是波吉利。
……
爱哭野人守在艾德温床边。
艾德温手上的伤不算严重，在赫伦堡学士的治疗下，他已经能够活动手指，左手也被层层包扎了起来。
层层的白色绷带下是一片片的暗红色，这次可不是甜菜根，而是从伤口渗出来的血。
窗边一阵微风刮来，是夜昼来了——夜昼艾德温为大蝙蝠起的名字，取自它那黝黑的翅膀与身躯上夕阳一般颜色的绒毛。
夜昼从窗户进来，来到艾德温的床边。
波吉利依旧不太适应这个艾德温的新伙伴，他哭完带着血丝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像猴子一样大的大蝙蝠。
夜昼似乎像让艾德温知道什么，它来到艾德温的身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脸。
艾德温明白它这一举措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放出体内那股被束缚的不可描述的怪异感觉，反转双眼，进入夜昼的意识。
原来在昨晚艾德温离开后，夜昼发觉了自己手下的吸血蝙蝠正在攻击两个人。
那个两个人一丝不挂，光秃秃的。
吸血蝙蝠又特别喜欢处在发情期的动物，饥渴难耐下就攻击了两人。
但还好，夜昼及时出现，斥退了正在饱餐的吸血蝙蝠，保住了那两个人的小命。
“干得好。”回到自己的身体后，艾德温轻抚着夜昼的脑袋。
夜昼知道，在离开赫伦堡前，艾德温不想让赫伦堡发生人命关天的大事。
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儿，已经让赫伦堡里的某些人存疑了，艾德温想要低调行事。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艾德温立刻让夜昼从窗户离开，它的存在目前还只有波吉利一人知晓。
“请进。”夜昼匆匆飞走后，艾德温才传唤敲门人进来。
是两位捕鼠人中的一位，他就是昨夜和艾德温一起去恐怖塔的那个。
他带来了一些简单的餐食，和一笔酬劳。
是三枚银鹿。
“感谢你昨天救我一命，还把菲利普带了出来。”
昨天艾德温离开恐怖塔的高塔时，那只黑猫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在惊吓中跟着他和波吉利一起出来了。
其他两只就没那么走运了，它们的死讯由艾德温通知了捕鼠人。
见到艾德温和菲利普活着下来，还听闻了自己两只猫的死讯。
捕鼠人死活就认定了是艾德温救了他和他的猫菲利普的小命。
“没什么好谢的，”送到嘴边的钱，艾德温当然不打算放过，“你们打算离开赫伦堡了？”
“对，”捕鼠人说道：
“我们约了附近村子里的朋友，打算去北边的哈罗威小镇，看比武大会哩。”
“那正好，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正好也要去哈罗威伯爵的小镇参加比武大会。”
“参加比武大会？”捕鼠人非常吃惊，“你还有这能耐？”
“我没这能耐又怎么能从恐怖塔里出来。”
“也是。”捕鼠人点了点头，认同了艾德温的说法。
捕鼠人看了看艾德温伤势惨烈的左手。
“距离最后一场骑枪比武还有一天，团体混战也是。
我们今天下午就出发，但你的伤……”
“没什么大碍，况且我也不用左手握剑。”
“那好……”捕鼠人犹豫着答应了，“下午出发前我们来找你，我先去找我朋友了。好好休息。”
捕鼠人告辞离开。
艾德温也终于得以清静，他赶走了一直担忧自己会死掉的波吉利，一个人躺在窗边的床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洒下耀眼光芒的太阳和扭曲的赫伦堡，组成了一副任谁来都要叹一句“壮美”的画作。
美，艾德温也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带有诅咒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