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将死

六分钟前，

芙蕾朵的小公寓内，

劳累一天的芙蕾朵正在厨房里做着自己的晚餐，系着围裙一手拿书，一边清点食材：

“无盐黄油15克、香草荚1毫米、淡奶油150克……”

“芙蕾朵！”李喊叫着，拉着斐尔纽斯闯进她的屋内。

这举动芙蕾朵十分不满：“嘿，伙计们，我给你们我屋子的钥匙可不是让你们在我做饭时闯进来打扰我的，干嘛这么慌慌张张？”

李一脸严肃让她有不好的预感，追问道：“怎么了……”

李沉着脸，一把拉过她，一边下楼一边说明着情况：“斐尔纽斯在费恩身上下了异脸种子，他看到费恩此时正在被魔鬼追杀……”

“什么！”芙蕾朵惊慌地看向斐尔纽斯，得到对方点头的肯定后害怕担忧到心都颤动起来。

一个普通人被魔鬼追杀，这意味着费恩随时都可能遇害，说不定的是，现在费恩已经……她不敢再去多想，只是用力跑得更快。

三人的身影在夜晚的灯光中极速行进。

斐尔纽斯跟上她的步伐，斟酌着对她说：“我深知你的善良但是你要明白，费恩可能已经死了，即使他是一只食尸鬼，也不可能在魔鬼的追杀下活命。”

“闭嘴！”芙蕾朵再次加快了速度，但心中却有些沉痛。

……

……

嘣——那是井盖被贝斯特顶飞到天上的声音。

身后传来巨响，费恩奔跑着没有因此回头，可那飞到天上又从十米高空上掉下来的井盖砸到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步伐。

搜魔人的救援仍然没有到来，费恩依旧受着死亡的威胁。

但还好，费恩也没把生命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坏习惯，手里的人头让他不至于慌张。

愤怒到极点的贝斯特抡动数根触手，像一辆加速到百码的跑车，向着费恩冲过来。

距离在飞快拉近，但在费恩的预料之中。

费恩转身，将人头向身后丢去，动作流利，没有一点犹豫。

飞在空中的人头再次变脸但说不出话来，因为在空中极速的运动和自转让他的甜言蜜语憋死在嘴里。

人头飞速远离费恩，费恩预想着将人头抛给身后追上来的贝斯特，对方接住后，必然会停下来检查人头的真实性，而自己，又能争取到几秒时间。

给自己这几秒时间，就能让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费恩在赌，赌这段距离会让得到人头的贝斯特不愿冒着暴露的风险追到大街上杀死自己。

即使追上来，身旁的斯图西将会成为最后的护盾……贝斯特绝不敢在大街上过多浪费时间。

但在费恩回头时，眼中却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一幕。

只见倒飞出去的人头，撞上了射向费恩的血肠，两者碰撞，人头在空中炸成一团绚丽的血雾。

“你他妈在干嘛？”费恩和贝斯特异口同声崩溃地咆哮。

费恩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没有选择接住人头，而是直接将他打得稀巴烂，这样的行为就像两个对弈的人，自己才拱了步卒，对方直接把棋盘砸了，再把棋盘下的大石桌子生吞了，不讲一点道理。

而贝斯特也格外委屈，他是能灵活操控自己的血肠，可操控也是需要反应时间的，更何况自己这饱含愤怒的一击，速度快得无法在反应后卸力，于是发生了令自己最绝望的一幕——老大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被自己亲手销毁。

费恩喉头滚动，完了，对方这下没有顾及的东西了，势必用尽全力追杀自己到死。

可本能的求生欲望没让他多想，又让他跑起来。

贝斯特停留在原地，双眼裂得滚圆，眼睛却失去高光，口中颤巍巍地说：“完了，都完了，老大会杀了我的，一定会的，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又突然把目光聚焦在奔跑远离自己的费恩，“怪你，都怪你！我要宰了你！”

他要杀了，不，折磨死这个该死的人类，要不是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类，怎么会如此荒唐地发生这接二连三的事，他一个本本分分的厨子又怎么会走上死路。

骂完嘴里意义不明的脏话，脸上全是疯狂。

身形变幻，中心线的裂隙大开并逐渐扩张，直到缝隙和外表来了个里外翻转，像是翻转一件红色毛衣那样，将自己的内里调转在外，裸露着那些本该藏在裂缝中的触手，全身不见人形，入眼只有触手。

恐像难言，那无数的细长红色触手密密麻麻地堆叠，像一个被猫抓开的红色毛线团，又像是缠绕在一起的红色蠕虫，拱卫着贝斯特那张狰狞的脸。

远处，

费恩仍在向着工地外围跑去，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大街上的路灯，即使那灯光不意味着希望，不能阻止身后的魔鬼，可还是让费恩盯着那亮光，不断发力甩动两条麻木的腿，向着它跑去。

位置不断缩近，费恩几乎快要跑出施工范围，去到大街上。

却在余光里，从黑夜中留意到脚下不断放大的更漆黑之阴影，果断拉着身旁的斯图西，往后一蹲，停止向前的同时，摔倒在地的。

下一秒，几步之遥处面前落下一团滚圆之物，砸得大地都震抖。

烟尘爆起，又被夜晚凄厉的风吹散开。风带着它的味道进入费恩的鼻子里，那是种远超血腥腥味的味道，如果要形容，费恩觉得那一定是邪恶，邪恶的味道。

费恩喉头滚动，咽下不存在的口水。定眼瞧去，无数扭曲蠕动的红色触手堆积如一个巨大的毛球，球心是贝斯特扭曲的脸。

怪异却饱具压迫感，仿佛哪本神话中的鬼神模样。

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是人力能够抵抗，也不可能是人力可以逃脱的，费恩心底有些泄气，原来食尸鬼之所以被称为劣魔，是有原因的，这样的魔鬼，跟食尸鬼之流根本不该存在一个纬度。

红色毛线团开口了：“我要折磨你，直到死！”

那是贝斯特的声音，但却在此时犹如男女的电子合成声，怪异又渗人。

费恩喘着气，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用余光悄悄撇着斯图西，在看见想要羞辱折磨自己的贝斯特只是慢悠悠伸出一支触手，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斯图西的后脖领处，准备用光最后的筹码为自己争取时间。

可说实在的，这几秒有用吗？费恩已经不对搜魔人的救援抱希望了，就算下一秒搜魔人赶到，他们真的能在这种生物面前救下自己吗？

挣扎的行为似乎是徒劳，费恩却还是准备随时将斯图西拉向身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合计半天，可能还是不甘心吧。

原谅我，我会在你死后的几秒中后，下来陪你……还是算了，你是要上天国的人，而我这样半人半鬼的东西，注定要下地狱，就不来陪你了。

触手抬起，举在空中，随时都会像把铡刀一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