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会故人
百景玉等人逛了龙门,赏了龙门山色,有人欢喜有人愁地回到了洛阳城。
文彩蝶还曾私下里问赵粉道:“你觉得百安怎么样?”
“比老杨差远了!”赵粉直言不讳地说道,“小姐,你和百公子是天生的一对,可不要难为我和百安了,我觉得他心里把他家少爷看得更重,根本没有我的位子。”
百景玉则对文彩蝶道:“两人相识、相爱都是缘分,比如你我,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而百安和赵粉之间,还是要靠缘分哩!”
回到家中,门房老刘首先迎上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怎么样?又来强人了?!”百安身子站在了少爷和门房之间,他随时准备着要保护好百景玉。
老刘挤着眼睛,欲哭无泪地叹息道:“可不是嘛!这也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咱们堂堂的‘积善之家’,狗日的竟然净来强人。”
“少爷!咱们快去洛阳县政府,或者是镇嵩军的营房里,避一避!”百安心里少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钱财什么的都在其次。
“嘿嘿!”百景玉偏不信邪,管他什么样的强人,既然已经杀到了自己家中,哪里还有躲避的地方,他冷笑两声,豪气干云地说道,“进门都是客,既然进了咱家的门,咱就该去会会来的客!走!”说着话,他昂然走了进去。百安见少爷走在了前面,自己也忙在后面紧跟上来。
这个时候,天早就黑了下来,白府大门口的红灯笼亮堂堂的,院子内进了门,却是一团黑咕隆咚的,这个地方大门上的等照不住,屋子内的光线传不过来。正好今晚没有月光,百景玉和百安两人行走在黑暗之中,一个步履稳健铿锵,一个脚下紧追不舍。
进到院子里,客厅上已经亮了灯,几个长长的影子,被灯光照射出来,偌大的脑袋映在门槛上,给人一种肿胀难受的感觉,里面又透着一丝不可告人的恐怖。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来访——”百景玉边走边喊道,“百安,快去热茶,给我们送上来!”百景玉一片赤诚可昭日月,自然不怕什么土匪强人。百安虽然听主人如此说,可是在不能保证主人安全的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的。老刘吓得缩了脖子,斜靠在门房上往客厅的方向看去,人却不敢跟着百景玉走半步。
脚踩在门槛上,百景玉才看清楚,原来是青罗山三位当家的靳黄脸、权红鼻子、宫锦儿。
“三位好汉,别来无恙!”百景玉双脚跨过门槛,忙拱手弯腰行礼,随即转身对百安说道,“三位好汉光临寒舍,快去准备杜康酒、洛阳水席,我要与三位痛饮一场。”
“百公子不必客气。”宫锦儿伸着兰花指,娘里娘气地说道,“上次来的匆忙,没有发觉百家挂着‘积善之家’的牌匾,若是知道了,那一万斤粮食,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要。”另外,上次来的时候,他们把百景玉当成了青罗山的女婿,女婿的粮食,送到青罗山来,只当是给老丈人送礼了。
“三位好汉客气!”百景玉笑道,“咱河洛大地上长的粮食,咱河洛子弟都能食用嘛!”百景玉是富家公子哥儿,对待财物看得很开,更为重要的是,他自小长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很有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情愫。
“百公子上次在安仁里招待我,令我很是爽快!”权红鼻子一说话,不自觉地就要摸摸自己的红鼻子,“这次我们深夜会友,冒昧之处,还请见谅!”他尽管贪财好色,可是真遇到了有胸怀、有正气的好人,不自然地就要矮下身子来。这是许多绿林好汉的特点,武松、李逵、鲁智深这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脾气暴躁,却偏偏服气一个书生宋公明。
百景玉笑道:“只要权二爷尽兴,怎么着都好!哈哈哈!”
三个人客气地谈笑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的靳黄脸,一张黄脸上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豆绿,丢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没了性命,可要说没了性命,她的魂魄为什么没有托梦过来,说不好还在人间。
靳黄脸抽着嘴里的旱烟锅,抽完了一锅,将烟灰在椅子腿儿上磕了磕,然后又动手从烟布袋里取烟往烟锅里摁,一边摁着一边说道:“青罗山没有几个朋友,你百公子是其中一个!”
“多谢靳爷看得起!”百景玉拱手道,“就凭您拿我当朋友,以后在洛阳城里有什么事情,您只管支应一声,百景玉决不退缩!”
“好!”权红鼻子和宫锦儿异口同声地说道,“百公子是真名士、大豪杰!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
桌子上已经上摆上了四个菜,百景玉真诚地点点头,接过百安送上来的杜康酒,举杯道:“请——”靳黄脸等人也端起酒杯,四人都是一饮而尽。
当初文彩蝶被青罗山绑架,百景玉敢于单骑赴会,其胸襟胆识已经令青罗山的三个当家人心中佩服,又经过几次交往,他们已经开始敬佩起面前这个年轻人。其实,在河洛大地上,尽管因为战乱灾荒,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他们骨子里对读书人的敬仰,还是没有变化的,毕竟五千年的文化底蕴,滋养着每一个河洛人的内心哩。
“三位好汉!”百景玉指着满桌的酒菜,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别这么客气!”靳黄脸发话道,“百公子以后可以叫我靳黄脸,他俩叫权红鼻子、宫锦儿即可。”
“那怎么成!”百景玉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这样吧,我称呼三位为靳大爷、权二爷、宫三爷吧!”
“随你吧!”宫锦儿被人称呼为“爷”,心里总有些别扭,可是百景玉是真朋友,怎么着都无所谓。
“自上次权二爷回去后,我多发打听,豆绿进入洛阳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门也随即关闭。”百景玉和三人寒暄过后,提起了大家都关心的豆绿,“据说有人看到了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在洛阳城内南大街上出现过,好像有几个穿制服的人还接触过,至于穿的什么制服,因为天黑,或者被问及的人不愿惹祸,怎么都问不出来。”
“靳爷!老三!你们看看!”权红鼻子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上次收到的消息,也是如此,这不才有了攻打军统洛阳站的事情嘛!”上次他带到洛阳城内寻找豆绿的几十条汉子,因为打听到豆绿被穿制服的人拐走,便贸然攻打军统站,结果全部折在了城内,回去遭到他俩的埋怨,说他酒色误事,这下总算把问题说清楚了。
靳黄脸听着他们说话,闷闷地喝了几杯酒。百景玉道:“穿制服的有军统、巡警、镇嵩军、邮局等等,但总算有些头绪,下一步我们寻找时也有个方向。”这些天来,他安排出去的人,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信息,豆绿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以前人们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洛阳城里的住户,哪家不是皇亲国戚的后代,一千多年的建都史、一百多个皇帝,造就了无数个“侯门”,当然也有无数个“深似海”的宅院,其实这些都是无形的关系网络,有时候网络通了,想要找什么、干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果网络不通,便茫然没有头绪而寸步难行。
“豆绿的事属于私事。”靳黄脸一直沉默着,终于开口说道,“如今我们来洛阳城,为的是一桩公案!”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严峻,言语冷漠,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无形中却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