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之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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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战将近,蒙彰再上书嬴政

“发生了何事?”

魏谋刚进屋,蒙彰就问他。

魏谋趋步上前了几步,从怀里摸出了一份竹简,竹简是卷成的圆筒状,用红色细线捆着,上面还有红色印泥。

魏谋将竹简递到蒙彰手里,连续喘了几口气,说道:“百将,这是罗二五百主让吾交给汝的。”

蒙彰接过竹简,还未拆开,就问:“他有说什么吗?”

魏谋摇头,“罗二五百主只吩咐吾将这交给百将,其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蒙彰皱眉蹙额。

他当即解开红色细线,去了红色封泥,摊开一阅。

魏谋的目光看向蒙彰,看着蒙彰的脸越来越凝重,心中有些好奇。

仔细看完后,蒙彰深吸一口气。

“魏谋,明日起,吾会前往县廷,向县蔷夫推荐汝为郏县县尉,此事,依吾看来,必然能成。”蒙彰忽地望向魏谋。

魏谋神色有些发愣,猛地醒悟过来,吃惊地问道:“百将,是大秦要发动灭赵之战了吗?”

大秦灭赵之事,如今,整个郏县人人都有听过。

虽然这一天会来,但魏谋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这么快地到来。

蒙彰想起县蔷夫李攸所言,大秦能否灭赵,已是人所众知的问题,对于魏谋猜到这个,蒙彰心中并不感到意外。

于是,蒙彰点头。

魏谋哑然。

他记得先前蒙彰言,若是有大战,他会辞去郏县县尉而推荐自己,而今,蒙彰要信守承诺,魏谋的心里有些感动。

“魏谋,这五个月来,汝处理政务文书,已经游刃有余,这些,吾就不再赘述。”

“但吾要提醒汝一句,趁着大秦还未一统六国,好好地在郏县捕盗安民、预防不法,多做政绩,将来郡尉有望。”

“还有,遇事不决,可问县蔷夫。切记,绝不可恶了县蔷夫,县蔷夫他与吾等不同,他身后家族,或许手眼通天。”

魏谋听着蒙彰的这些叮嘱,心中有些不舍。

不久之后,蒙百将就要离开郏县,而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可听清楚了?”蒙彰见魏谋发怔,皱眉问道。

魏谋回神,忙回应着:“谢蒙百将,汝之所言,吾已句句铭记在心。”

蒙彰审视一遍魏谋,见他所言不似作假,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吾离去后,尉舍之内,吴迁可为尉史,至于方季,可为发弩蔷夫,这两人可靠忠厚,不会轻视于你。”

“至于其他人,吾会在辞去县尉前,将他们放到郏县各亭担任亭长。”

“要记住了,这些人心直口快,或许心中对汝不服,说些难听之言,但汝莫放在心上。”

“要让他们服汝,就和他们比划一番,将他们揍一顿就行。吾已将那套杀敌之术教给了汝,汝只要会灵活使用,必然能胜。”

“胜了他们,他们才会诚心服汝,为汝办事。”

魏谋心中一一记下,而心中也对蒙愈加感激。

“唯!”魏谋重重地回应着蒙彰的话。

蒙彰点点头,指着案上一份竹简说:“在吾走后,尉舍可招一些发弩秦卒,具体如何施为,这份竹简吾已详陈。”

魏谋点头以应。

蒙彰起身,走到魏谋面前,“魏谋,汝是黔首,吾也是。汝还年轻,大有可为。郏县县尉之位虽小,却可强秦。”

“大秦有今日之强,是六世之积累,是千万个吾等之力铸就。”

“切莫卑看自己,在吾看来,汝并不比那些贵族差!”

“或许,有朝一日,汝能每日面见大王,亦未可知。”

魏谋眼眸有些发红,鼻子微酸。

一片暖流,在心间汹涌地卷起一阵阵浪花,久久不歇。

蒙彰说完,拍拍魏谋右肩,就越过他,走向屋外。

魏谋看着蒙彰的背影,那背影,蓦的在他心里深处,骤然间成为了一个撑天的巨人,令人仰望、敬仰……

亦如黑暗世界之中,点起一盏灯,引着他走向光明。

看着蒙彰的背影远去,魏谋想要跟上,想要靠近,想要追随,在此刻,魏谋的心里多了一个目标:他要努力看见蒙彰的背影。

蒙彰出屋,离开尉舍,走到大街。

他的冷峻目光,扫向四周。

人声鼎沸,处处吆喝。

平静的日子,平时总觉习以为常,并未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

但在今日,蒙彰发现,平静的日子能让人的心安定,也让人觉得这才是真实生活。

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太紧。

而今,忽觉疲惫。

大战不远。

魏谋送来的竹简,是王贲发给他的。

竹简内容,主要是让他在十一月五日带着麾下秦卒,在成安城待命。

郏县与成安,都是矗落在汝水旁。

汝水既流向郏县,也流向成安。

无风之时,汝水平静如镜。

有风之时,汝水也只是轻轻皱眉。

它,很温柔。

温柔的汝水,离着大街不远。

出了南城门,就能看到。

而南城门就蜷缩在大街的东尽头。

他在郏县已待了半年有余,却从未认真留心过郏县一山一水、一树一木、一花一草。

他终日忙碌于练兵,而今日,他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地走一走,看一看郏县。

也许,以后都不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蒙彰心想。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汝水旁,站在一棵柳树下,低头看着汝水无声流淌。

“汝是何人?”

蒙彰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转头望去。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噘嘴,似有不满。

蒙彰不答,也不理睬。

如今的他,跟一个十岁的孩童,没啥可聊的。

索性不言。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汝水,目不转睛。

“汝是秦人?”

蒙彰没有回应。

忽地,他感到自己的右脚被踢了一下。

蒙彰再次转头,看着露出恶狠狠神情的男童,微微皱眉。

“就是汝等秦人,害了我阿父性命,让我伯兄没了双腿,令我仲兄瞎了双眼。”男童抽噎哭泣,指着蒙彰吐露不满。

蒙彰打量着男孩,看他衣服上没个完好之处,而鼻涕悬挂于鼻翼下,他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素色深衣女子匆匆往这赶来,看到蒙彰穿着,神情一变,走到男孩面前,将他护在了身后,目光看向蒙彰,充满警惕。

蒙彰没有看这女子,而是对那男孩冷冷说道:“今日,汝庆幸遇到的是吾。若是汝刚刚所言,讲与他人听,汝之性命不保。”

“如今郏县,没有韩人,只有秦人。想当韩人,吾不拦你,因为想当韩人的,都成了死人。”

“念汝初犯,暂且饶你。再有下次,吾必杀汝。因为大秦的境内不允许有不当秦人的韩人存在。”

“汝踢了吾一脚,汝没事,是因为吾不与汝计较,因为你此刻是秦人身份。若是汝不想成为秦人,汝现在就可告诉吾。”

说完之后,蒙彰拔了腰悬着的四尺长剑,目光冷冷地盯着男童:“大声告诉吾,汝是韩人,还是秦人?”

男童脸色苍白,目露惊惧,缩在女人怀中不敢出声。

那女子面色一怔,紧接着,她拉着男童对蒙彰磕头跪地道:“吾等是秦人,不是韩人。”

蒙彰不为所动,只盯着男童,“汝来告诉吾!”

男童忍着恐惧,目中含泪,吞吞吐吐地说道:“吾是……秦……秦人!”

蒙彰从他们旁边走过,甩下一句话,“记住了,汝是秦人!”

见蒙彰远去,男童看着女子,目露委屈,“阿姊!”

谁知,女子转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啪!”

男童愣住了,他感觉脑子有些晕晕的。

“阿姊——汝为何打我?”

“啪!”

女子再次给了男童一巴掌,目光中恨铁不成钢。

男童害怕了,不敢再问。

女子轻叹一口气,“吾多次教汝,忘记曾经,汝现在是秦人。汝若是还像今日这般,必将祸从口出。”

“汝记得阿父、伯兄、仲兄,但汝难道不知道,汝刚刚所言所行,会让伯兄、仲兄没了性命,更是会让阿母,还有我都会被牵连。”

“阿母有一言说得好,‘怀着仇恨生,只会令其亲人痛。’”

“好在刚刚那位秦将,并未与汝计较,不然,阿母之言必然成真。”

“阿温,以前的事,就……忘了吧!”

“这样,对伯兄、仲兄、阿母,还有阿姊都好。”

男童沉默了,不吭一声。

他心想:是我做错了吗?

秦人难道就没有错?

这话,他不敢再说,他担心阿姊听了,会再给他一巴掌。

只能藏匿在心中。

蒙彰返回尉舍途中,都在想着男童之事。

这才是郏县,若是整个颍川郡,恐怕如男童那般的必然不在少数。

他们怀着对大秦的仇恨长大,对大秦来说,这是极为不利的。

可是,有什么法子能解决这样的事情呢?

难道是发现一个杀一个,可是以杀止杀,只会打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颍川郡。

若是这样放任不管,蒙彰总觉不妥。

他一路上,反复在思索。

他思索的答案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对大秦有仇视言论之人,今后为吏不允,并计入政审,三代以内不能为吏。

而且,一旦有不法之事,当重惩,以儆效尤。

再以普及大秦思想政治为辅。

如此过去三代又三代,则此种情况必然趋近于无。

想到这里,蒙彰返回尉舍,连忙将这种想法写成文书:

致大王:

大王万年!郏县县尉、百将蒙彰,呈书以报于大王。

十月廿日,吾偶出魏舍,至郏县外汝水旁,遇一男童。

……

郏县之男童,推及颍川郡,必然不少。

其皆怀仇视之心以背秦,待其成人,必有隐患,危大秦之社稷,动摇大秦之国本。

吾私以为,此情不可不察。近有颍川郡,远有上党郡、河东郡云云。

一旦大王灭尽六国,此情必然丞待解决。

为秦之万年计,吾有几策献于大王,以供御览。

一,分而治之。

未有仇视秦之言论或施为者,可安抚,其家中有品佳才尚可者,可为大秦吏,以示大秦恩泽万民。

反之,三代以内不得为吏,旦有不法者,重惩之,以儆效尤。

二,强向秦之心。

向秦之心愈固,则大秦基业安稳如泰山而不能撼。

私以为可从……

三、施惠民之策。

……

是以吾谏大王不可不察,诚如千里之堤,而溃于之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望大王明鉴,未雨绸缪以待大王尽灭六国之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蒙彰敬上。

写完后,蒙彰封好印泥,让罗年奔赴许县,将它交给王贲,同时附了一份手书让罗年交给王贲。

王贲看了手书,自然会明白一切。

蒙彰之所以将它交给王贲,是因为王贲可以派人八百加急,将它送到秦王嬴政手中。

而蒙彰写的那份手书,陈明厉害,并对王翦王贲送上一记彩虹屁。

希望它,能送到秦王嬴政手中吧!

要是他有直言上书的权力就好了,这样一来,他发现一个大秦的问题,就可以随时上书,提醒嬴政多加注意,然后将问题解决掉。

还是自己身份不够分量。

灭小一战,必然有自己的机会存在。

而且,他一定要借此立下大功。

......

十日后。

咸阳。

章台宫。

真正的帝王之道,既不在兵法也不在韬略,而在于驭人。

秦王嬴政看着眼前的书,心中似有所悟。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则是看向一旁恭候着的赵高身上。

“可有最新的文书?”嬴政问赵高。

赵高身子一顿,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回大王,有一份文书,来自颍川郡,仍旧是以王裨将名义发来的,且上书的人,还是那郏县县尉蒙彰。”

“蒙彰?”嬴政一愣。

“将它拿来给寡人一观。”嬴政忽地吩咐道。

嬴政心中有些好奇。

赵高没有丝毫磨蹭,从大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中寻到一份竹简,递给了嬴政。

嬴政接过,当场就批阅了起来。

“致大王:

大王万年!郏县县尉、百将蒙彰,呈书以报于大王。

十月廿日,吾偶出魏舍,至郏县外汝水旁,遇一男童。

……

郏县之男童,推及颍川郡,必然不少。

其皆怀仇视之心以背秦,待其成人,必有隐患,危大秦之社稷,动摇大秦之国本。

吾私以为,此情不可不察。近有颍川郡,远有上党郡、河东郡云云。

一旦大王灭尽六国,此情必然丞待解决。

为秦之万年计,吾有几策献于大王,以供御览。”

看到这里,嬴政神情骤然间变得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