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平凡的一天
三个人在一家冷锅串串的店里坐下，吴东不认识路，罗杰也不常来医院，所以作为迎江市本地通的心怡主动向两人推荐了这家位于医院附近的冷锅串串店。
在等菜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尴尬，罗杰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心怡，看你的样子大学刚毕业吧。”
“算是吧，去年研究生毕业。”
罗杰和吴东都对此回答感到震惊。
“研究生毕业，那为什么不去大城市找好工作偏偏来这个球队做运营，你爸妈支持吗？”罗杰不解。
迎江市是一个老牌工业城市，拥有大几百万的人口，但近十几年的发展有所滞缓，劳动力流失严重。迎江市地理位置既不靠海，也不是属于资源丰富地区，虽然是省会城市，但比起北上广深没有那么多的就业机会和发展空间。
“我家里当然支持，因为我爸是……”心怡犹豫了一下，“我爸以前是迎江联合的忠实球迷，从老甲A一直看到中超，再到中甲，受他的影响我也成为了一名球迷，所以我来迎江城市工作他可支持了。”
罗杰很是认可这个答案，“我对此的感触就特别深，我来迎江也就不到两年时间，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迎江联合的球衣，只不过都是些年纪偏大的哥哥姐姐们在穿，像你这样年轻一代的球迷不多咯。”
“迎江联合解散也得有五六年了。”心怡掰开手指默算，“我当时看球那会年轻球迷也不少，记得当时还有个球迷协会叫迎江青年军，我还当过协会的副会长摇旗呐喊过。只是后来球队解散，大家也都回归生活，当时的年轻人现在大概都为人父母了吧。”
一直插不上话的吴东总算找到一个切入点，安慰心怡道：“虽然迎江联合没了，但现在迎江城市起来了，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延续吧。”
心怡笑了笑，“还差得远，但我相信不会太远。我联系到了当年球迷协会的那群老哥们，新赛季第一场他们会来为我们加油，所以你们一定得好好踢。”
“一定一定。”罗杰抢先回答。
制作完成的冷锅串串被端上桌，三个人的眼睛都直了，目光盯着锅里的串串不停在咽口水，来不及继续聊，三个人很默契地停止交流先吃为敬。
简单的蒜泥香油蘸料，配上一碗金灿灿铺满葱花的蛋炒饭，手边再来一杯玻璃装的豆奶，这是吴东发生意外以来吃过的最满足的一顿饭。
奶足饭饱，三个人的话匣子便通通打开，最开始那种拘束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杰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我记得那年我在四川踢球，比赛前一天吃火锅，毛肚没烫熟，结果比赛的时候肚子疼，我也没来得及给教练和裁判汇报，就直接下场冲进厕所里面，教练还以为我受伤了叫人来找我，那场面你们不知道得有多好笑哈哈哈！”
心怡听完开怀大笑，吴东表面迎合着笑但心里却在默默吐槽：大哥，你这么不职业的表现还说得如此轻松，过于轻浮了点吧。
“东哥你也分享一个呗。”心怡说道。
吴东思考了一下，分享了一个他在青年队的故事，“我记得有一年去客场打比赛，有一个队友也是赛后拉肚子没赶上大巴，然后就叫了一个老头乐三轮车，结果被交警叔叔逮住了，后来还是让大巴临时掉头回去，去交警叔叔那提的人。”
“哈哈哈……”心怡的笑声清脆得像铃铛一样，“再来再来，我就爱听！”
“……”
三个人互相讲笑话快半小时，每个人的肚子都笑疼了才停下来。
“真羡慕你们这么精彩缤纷的职业生涯，听起来真有意思啊。”心怡感叹道。
“有意思吗，都是两条膝盖和一身的伤换来的。”罗杰语气开始正经起来，“其实你们知道我去过那么多支球队，最让我印象深刻，最让我舍不得的球队是哪支吗？”
心怡朝吴东看去，吴东噘嘴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头绪。
“其实偏偏是那些解散了的队伍。”罗杰的话里开始带着伤感，“我见证了太多次的离别，从男人到女人，从老人到小孩，太多球迷跟他们的信仰告别。到最后我都怕了，所以在选择队伍之前我都会提前调查他们的财务情况，生怕哪天踢着踢着这个队就没了，我又得再目睹一次离别，年纪大了容易伤感看不得这些。”
罗杰摆摆手将头转向另一边，吴东拍拍罗杰的肩膀，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罗杰如此真情流露的一面。
“不过寒冬总会过去的不是吗？”心怡举起了手中的饮料瓶，“我们有全世界最棒的球迷，只要有这片沃土在，一根树苗没了还会有另外的一棵新苗长出，只要球迷和足球文化在，这份信仰就不会枯萎。”
吴东和罗杰也纷纷举起饮料瓶，和心怡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顿饭吃到了尾声，大家都聊得差不多，心怡主动要求去结账，留下两个人坐在位置上。
罗杰突然叫到吴东，“你明天有事没有。”
“没。”
“明天你带潇潇一天。”
吴东不想在有心怡的场合提到自己的前妻和女儿，于是便压低嗓子试图不引起心怡的注意力。
“嘉慧跟你说的？”
“嗯。”
“怪不得，我说怎么每次我一休息她就能马上知道，原来是出了你这么个叛徒。”
“嘿我说，你俩吵架把我捎带上我还没怪你，你倒先怪起我来了。”
心怡被两人越来越大的争吵声吸引注意力，问道：“你俩在讨论什么呢，这么激烈。”
“没什么没什么。”吴东面带笑意摆手道。
“我们在讨论吴东明天她要带女儿的事。”罗杰无情地拆了吴东的台，吴东对着罗杰挤眉弄眼，罗杰却毫不在乎，朝吴东伸出舌头。
见自己的秘密已经被爆出来，吴东也不再遮遮掩掩，“就是带她去少年宫踢踢球什么的，也谈不上带孩子。”
“没想到东哥私底下还是一个好男人。”心怡揶揄道。
吴东刚想解释什么，又被罗杰抢过了话，“他女儿平时都是他前妻在带，他最多也就一个星期带一次。”
“就你话多。”吴东恶狠狠地瞪了罗杰一眼。
心怡听到这些消息明显是惊讶了一下，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但很快又将表情收了回去。
“小朋友挺好的，我爸就一直希望我去当语文老师，我大学就是念的汉语言专业，不过读研换专业了。”
“那你怎么没有去当老师？”吴东好奇，在他的观念里当老师是一个稳定的职业，并且还有两个寒暑假，怎么都比来一支中冠联赛的球队做运营更好。
心怡摇摇头，“没那么简单的，太卷了可能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喜欢做自己热爱自己的事情。”
“对，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挺好的。”
“为热爱干杯吧。”罗杰举起杯，与另外两人一起碰了杯。
吃完饭吴东罗杰告别了心怡，一起去停车场取车。两人一同走在昏暗的路灯之下，罗杰从背后给了吴东一拳，吴东叫了一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罗杰，罗杰正一脸严肃。
“你小子可别打别人姑娘的主意啊，注意影响，你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把你的心收回来干该干的事情。”
“行，我知道了。”吴东嘴上答应着罗杰，心里仍心不在焉着。这一切对母单的他来说有些不公平，明明他的心智刚到达一个渴望爱情的年纪，但碍于身体和身份让吴东对别人望而却步，难道自己就不配拥有爱情吗？也许是属于自己的缘分还没有来到吧，吴东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女儿潇潇就准时出现在了吴东的家门口，前妻还是没有出现，吴东就连和前妻聊聊天的机会都没有，空有想要和解的心，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潇潇，看上去她又长大了些，只不过一个月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些父女间的默契好像又不复存在了。
反正这两个月吴东的生活总是在从头再来，也不差这一次。
今天的潇潇看上去格外安静，吴东也没有再摆弄他的厨艺，而是老老实实点了外卖，父女俩安安静静吃过饭，然后又安安静静看了动漫。
潇潇终于开了今天以来的第一次口，“爸爸，你帮我把头发盘起来吧。”
“为什么啊？”吴东夹着嗓子回答，他知道如果身份变不回去了，那他就得好好重建他和潇潇的父女关系。
“因为今天下午有比赛，老师要求我们比赛前把头发盘起来。”
“哦？比赛？”吴东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连十岁小朋友参加的足球兴趣班都有比赛，“好，那我就来帮你盘……”
“欸，头发怎么盘？”吴东反应过来。
吴东摆弄着潇潇秀丽柔顺的一头黑发，一会在这边打个结，一会在那边夹个夹子，最后将潇潇的头发弄成了章鱼的造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潇潇急得又要哭出声来，吴东连忙哄着潇潇一边用手机查盘头发的技巧，但搜来搜去他的脑子会了手却没有会。
吴东连忙打电话向罗杰求救，却遭到睡眼惺忪的罗杰的责骂，“你觉得我会给我儿子盘头发吗？”
实在不行只有去楼下理发店找托尼老师来弄，但那样又太没有面子。吴东翻阅微信的联系人，里面只有一个女生自己熟悉——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