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顿悟
太史慈努力用自己已经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心中怒骂自己一声真该死啊！
视线朝小女娃背后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妇女正满脸急切的招呼女娃，让她不要乱说话。
太史慈轻轻弯腰，从女娃手中接过水壶，当着百姓的面打开盖子。
仰起头，喉结滚动，一水壶的水在太史慈的豪饮下几个呼吸就没了底。
“嗝。”
痛快的打了个水嗝，太史慈又弯腰将水壶重新塞在女娃手中。
“快拿去，以后水壶会有的，粮食也会有的。”
用手背擦开嘴角的水渍，这下太史慈前方再无任何遮拦。
“全军继续前进，务必守住钟山，不能让笮融踏入秣陵一步！”
“喏！”
在太史慈进攻的过程中，早有贼兵悄悄从城门出去，紧赶慢赶朝着笮融大军跑去。
因为怕骑马惹得汉军追杀，这些贼兵硬生生都是靠着双腿来到笮融大营。
一到大营，这些贼兵也不管什么士气不士气的，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喊道：“官军杀来了！官军杀来了！”
还有人更绝，直接悲怆的喊道：“不好了！秣陵城丢了！秣陵城丢了！”
几声喊叫，迅速就将笮融大营加热到沸腾。
这些贼兵对别的百姓畜生不如，但不代表他们自己没有家眷。
一想到自己老婆孩子都落到敌人的手里，贼兵们个个心急如焚，没了方寸。
“阿弥陀佛。”
混乱之中，一声佛号如莲花般绽放，给予中央片刻的宁静。
笮融此刻虽然穿着甲胄，可依旧是宝相庄严，宛若护法金刚。
见到笮融，贼兵们一时之间也都不敢造次，纷纷朝后退去。
笮融迈着小四方步，停到从秣陵跑回来的贼兵前询问：“慢慢与我道来，不必心急。”
贼兵赶紧跪在地上哭诉：“国相！当真不是我等怯战，而是刘繇有鬼神相助啊！”
“不知怎的，今早刘繇的士卒突然就从西面冲来，我们挡都挡不住，只能是先弃了城，先来与国相禀报！”
西面？
笮融一想，便知道刘繇的兵马是攻破了石头山金陵邑后进入秣陵的。
至于什么神兵天降……
笑话！他刘繇又不信佛祖，凭什么能得到天助？
笮融也是从北面来的，很快就想到刘繇怕是北上从广陵郡悄悄渡江，拿下了秣陵。
“用兵如此凶险，看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吗？”
眉头轻不可察的皱起，笮融迅速判断起现在的局势。
若是什么都不管，等到偷袭秣陵的刘繇军站稳脚跟，那自己就有可能要面临着被前后两股军队夹击的局面。
如此，不仅仅是攻守之势异也，反而是因果轮回，包围者成了被包围者，倒真的是报应屡试不爽。
所以，不管是句容还是秣陵，笮融必须要先强攻下一座，以图有个立足之地。
“汝等可曾看清，攻入秣陵的是刘繇麾下何人？”
溃兵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的说：“那人将旗上好像是写着【太史】二字。”
太史？
笮融猛然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句容县城。
城墙上，虽然还挂着【太史】的将旗，但笮融更在意的，是往日里熟视无睹的那面【劉】字旗。
倘若攻入秣陵的是太史慈，那现在在句容县城的人会是谁？
笮融面庞挂上悲苦。
如果在秣陵的是太史慈，笮融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回援能够取下秣陵。
但同时。
假如句容县的守将当真如自己猜测一般，那自己有希望攻下句容吗？
察觉到心中的慌乱，笮融默念佛经，意图寻求心中净土。
“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
从西方泊来的佛教经文中，笮融一直都以为其中是有大智慧的。
眼下，遇到苦难，笮融再次从佛法中寻求答案。
想要弘扬佛法成为菩萨，首先心量要大。
只有心量大，才能不计较。
只有不计较，才能去做有利于众生的事情。
但在做完有利于众生的事情后，也不该有丝毫的执着，去享受。
这是佛祖曾经告诫须菩提成就大菩萨的法门，笮融一直未曾深刻理解其中三昧，如今倒是在困境中参悟了其中两三分的奥义。
“是我着相了。”
笮融面有惭愧，口念佛号，对着身边的贼兵解释——
“宣扬佛法才是我的本心，我所作所为之事其实都是按照这样的本心在前进。”
“只是因为一时着相，我却误食了红尘迷烟，开始计较得失。”
“刘繇与我何干？严白虎与我何干？还有那秣陵城又与我何干？”
“我心之所向，无非弘扬我佛道法，成就人间净土，感化迷途百姓罢了。怎么就落入到了与他人争权夺利的份上？”
笮融双掌合十，朝着周遭行礼：“还望诸位原谅小僧过错，阿弥陀佛。”
周遭的士卒，可不仅是笮融的亲兵，还是他的信徒。
眼见笮融认错，这些信徒赶紧丢掉兵器，眼含热泪的朝着笮融叩首。
这一刻，笮融仿佛是真的顿悟，居然开始将自己身上的甲胄卸下，只穿着一层单衣行走在众人面前。
“诸位，佛祖给予我的任务，不过是弘扬佛法，解救众生罢了。”
“如今我却因为痴于权谋，将你们领上战场，实在是我的罪过。”
说罢，笮融立即盘腿在众人面前坐下，眉宇姿态间仿佛真是一位救世佛陀。
“若诸位对我有何怨言，那要刮要砍全凭诸位心愿，毕竟这确实是我的过错。”
“只是无论如何，我希望诸位在事了之后，都各自回到家乡去，认真钻研佛法，然后将佛法继续传递下去，救苦救众！”
“……”
众人看着笮融的慈悲面庞，心头无数羊驼奔过。
啥意思？
你现在舍身为佛，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这些已经和朝廷敌对的百姓怎么办？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看似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
你他娘的已经把我们踹下地狱了，现在又来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屁话，是不是有些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