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侠探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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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修齐治平

晚饭后的时刻,王守仁独自坐在前院的台阶上,眼前是渐渐西沉的夕阳,天边的霞光映照着他沉思的脸庞。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日子里,当他的亲友王华病倒,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夕阳的美丽在他眼中似乎褪去了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王守仁的心中充满了李商隐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他感受到了这句诗中透露出的无奈和悲凉,这正是他此刻心境的真实写照。随着夕阳的缓缓下沉,他的心思也渐渐沉重。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天际,那被云层遮挡的残阳,似乎在暗示着即将来临的暗潮。他想起了自己和李梦阳的谈话,那次谈话中他们预见到了大明即将面临的严峻局势。这片太平治世,如同眼前这斑斓的夕阳,虽美丽却是暮色将近,一场漫长的黑夜似乎即将降临。

傍晚的微风轻拂,带着一丝脂粉的淡淡香气,王守仁便知道是他的妻子诸妙仪来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感受到了她的靠近。诸妙仪的步伐轻盈,她在王守仁身边坐下,衣裙轻轻摆动,带起一阵风。她的微笑如同夕阳下最后的温暖,给王守仁带来了一丝安慰。

王守仁朝着诸妙仪苦笑,心中的自责和痛苦溢于言表:“妙仪,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功名也考不上,成天就给你添麻烦,现在还把爹给气病了,哎……”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力和沮丧,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诸妙仪注视着王守仁低垂而无神的双眼,她的心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用她的体温和柔情为他带来慰藉。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和而坚定:“伯安,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法告诉爹,甚至没法告诉我,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们,保护这个家,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是你一个人无法承担的,即便你愿意承担,结果也并非能如你所愿啊。”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王守仁冰冷的心灵。诸妙仪的左手轻轻搭在他的左手上,仿佛要将他的忧伤全部吸走。王守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把自己的头向诸妙仪靠了过去。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理解超越了语言,无声胜有声。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王守仁和诸妙仪依旧坐在台阶上,周围的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种宁静的沉思。终于,王守仁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迷茫:“妙仪,你听说献吉的事情了吗?”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诸妙仪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嗯,我听爹说了,献吉是个性情中人,只要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颇有点君子的古风,不是吗?”她的话中透露出对献吉这样性格的欣赏和理解。

王守仁听了,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是啊,为民请命乃是士人的责任,但在朝廷里这么做便会被人说是天真和愚蠢,连爹也这么认为。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考科举得功名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了升官发财吗?”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挣扎和无奈。

说完这些,王守仁闭上了眼睛,右手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那些深藏心底的烦恼和挣扎正以头痛的形式表现出来。夜色渐深,周围的环境开始显得更加幽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沉默。

诸妙仪的话语仿佛是一道清泉,在王守仁困惑和迷茫的心灵中激起涟漪。她将头从他肩膀上移开,身体坐正,眼神认真而坚定地看着王守仁:“伯安,你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岂能不明白儒家所谓的‘修齐治平’吗?”

王守仁被诸妙仪那双清澈的眼睛深深吸引,他一时语塞,内心感到震撼。诸妙仪继续说:“我爹教我读《大学》时总是说,修身和齐家是读书人改变现实的先决条件。如果一个人的心不正,他的妻子儿女就不会幸福。一个不幸福的家庭是不可能造就一个愿意为国为民出头的官吏。如果没有愿意鞠躬精粹的官吏,这个国家就不会兴盛,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守仁呆楞地望着诸妙仪,随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是”。诸妙仪的话语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醒悟。

诸妙仪继续说:“伯安一直在努力地学习,同时你还要研究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奇异事件,这不就是修身吗?你想要保护我、爹爹和这个家,这不就是齐家吗?但伯安,如果你想真正去实现自己的抱负,想去了解那些事件的真相,你觉得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你能做到吗?”

王守仁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诸妙仪的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锁链。他开始明白,要实现自己的抱负,保护家人和这个家,他需要更大的力量和更高的地位。

王守仁思索片刻后,身体坐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感激。转向诸妙仪,他郑重地握住她的手:“妙仪,谢谢你,我想我终于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这份感激不仅因为她的理解和支持,更因为她给了他一种明确的方向。

他的心中充满了激动,随即站起身来,拉起诸妙仪的手,带着她走到小竹林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充满了决心:“你说的对,只有等我考取了功名,才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信息。不但能帮我调查那些神秘的事件,还能有机会和力量去阻止那些即将发生的灾祸。这不是一个平民能够做到的。而且,如果李东阳李阁老说的没错,我还能结交更多的有识之士,一起来面对那些危机。妙仪,你真是我的俞伯牙啊……!”

在说完这些话后,王守仁紧紧地将诸妙仪抱在怀里,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情感和信任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诸妙仪顺从地将头埋进王守仁的胸前,声音低沉却坚定:“伯安,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支持你,无论我们要经历怎样的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爱和坚持。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两道热泪从她眼中滑落,沿着她微微泛着桃红的脸颊流下。

王守仁和诸妙仪的深情对话被王徳用的急促声音打断。远处传来的声音如同一阵急风,划破了小竹林中的宁静。王徳用的话语在空气中回响:“公子,老爷醒了,你快去看看吧。”

听到这个消息,王守仁和诸妙仪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既有松了一口气的安慰,也有尴尬的微笑。他们的情绪从刚才的深沉转为急迫和关切。

诸妙仪迅速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她望着王守仁的侧脸,温柔而深情地轻轻亲了一下。这个动作虽然轻微,却蕴含了深厚的爱意和支持。她的这一举动似乎给了王守仁无尽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依靠。

随后,诸妙仪拉起王守仁的手,两人快步寻着王徳用的声音走向前院。

当王守仁步入病房,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父亲王华。王华的面容在病痛中显得格外憔悴,曾经的严肃和威严如今被一层病态的阴霾所覆盖。自从昏倒以来,高烧不退的他,神智时而恍惚,眼眶深陷,脸上的皮肤松弛,额头和眼角新增的皱纹让他显得苍老许多。这样的变化让王守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痛楚。

王守仁轻轻走近,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低声而带着愧疚地对王华说:“爹,是孩儿不对,我已经真心悔过,必定努力复习,为了两年后的会试作准备,请爹宽心……”他的声音中满载着自责和担忧。

王华听到儿子的话后,用尽力气坐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虚弱而充满了疲惫:“守仁,爹知道你有自己的人生抱负,你从小就有着各种奇思妙想,爹都随着你。但考取功名对你的未来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没有这个前提,爹担心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说着,王华又吃力地咳嗽了几下,他的每一次咳嗽都让王守仁的心揪紧。

王华接着说:“爹也知道你有心事不方便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你想学什么爹都不拦着你。但你要答应爹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认认真真地准备弘治十二年的会试,而且一定要中榜,你可能答应爹?”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儿子深深的关爱和期待。

王守仁听完父亲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坚定。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在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父爱的伟大和无私。

在那个静谧的房间里,王华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温柔地流过王守仁的心田。他看着父亲虚弱却充满关切的目光,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亲情的温暖。王华的手轻轻拍着王守仁的肩膀,那是父爱的力量,温和而坚定:“爹知道你以后必将是个能左右天下的人物,而爹的心愿就是帮你迈出科举这最关键的一步,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王守仁感受到了父亲对他未来的期望,以及那份无言的鼓励和信任。王华的咳嗽声又响起,他接过王徳用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着深沉的智慧:“爹只是文人,可能有些问题看得不如你深刻,分析得不如你透彻,但如果你以后碰到什么麻烦或者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来找爹谈谈吧,或许我这些年来的仕宦之路能给你什么启示也说不定。”

这些话让王守仁的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情感。他突然跪在地上,抱着父亲的腿,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无法自已。

王华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角也闪着泪花。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王守仁的背,任由儿子的泪水洒落。那一刻,父子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他们心中的情感已经溢于言表。王守仁的泪水,是他对父亲深深的爱和感激,也是他对未来道路的坚定和勇气。

夜色越发深沉,但在这个房间里,父子之间的情感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彼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