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兵临城下
隆冬时节，孤城落日。
长安城从外表看起来又变得肃穆起来。
城外的沟壕略微挖了一些，拒马和鹿角在城下已经布置完毕。现在城中士兵已经没有任何出城的必要，开始进行龟缩防御。
考虑到陇西军用骑兵打城池攻坚战的可能不大，李亿也绝不可能出城打野战，所以这些东西也不是防御的重点。
重点，是城池本身的修补。
城门和城墙的修补工作基本上结束了。破损之处都已经填补上，而且从城外挖了不少土方到城内，剩下的小修小补随时都能在城内完成。
这项工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重建了城防的射孔和檑石孔。
作为一个迷信优势火力学说的将领，李亿深知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进步，就是远程打击的加强。
弓箭、还有后来的弩箭，这些是冷兵器时期最bug的兵器。在城防战中，最好用的是檑木滚石。在没有火药的时代，火力全靠这些东西支撑。
弓箭能在百步外射杀一个经过长期训练的精锐士兵。
而弩则更变态，甚至不需要士兵拥有过硬的箭术，不会张弓搭箭一样能用，只要会瞄着打就行。而且弩箭可以战前装填，使用时直接就能一箭射出。
只要保护好远程兵，凭借着坚固的城池和物资，可以说殿前军有足够的信心击退来犯之敌。
来犯之敌很快就来了。在今日，也就是十五日晚，陇西军到达了长安城西。
从城楼上来看，还只能看到一些人马的黑点。但乌泱泱的大军一眼能估计出大致人数——绝对是守城方的两倍以上。
李茂贞早就把战书传入了城中。他在书中号称有十万大军，来声讨君王之侧擅自领兵的王室将领。战书写得是十分傲慢无礼，延续了此人一贯的风格。
至于李亿带之前给陇西军的天子圣谕？
什么圣谕，李茂贞表示根本就没听说过。就算是有，矫诏传谕罢了，根本不值得相信。现在陇西大军此行，就是来擒住叛乱的诸王！
李亿当然知道，想用非武力的手段制服这些藩镇的骄兵悍将是不可能的。
来长安耀武扬威，就看看陇西的拳头够不够硬！
……
长安西门金光门城楼上，两个小兵正在用望远镜监视着陇西军的动向。
“你看够了没有？让我看看！”
“别急别急…诶，你急什么？”士兵乙直接被推到了一边后，还是先想着正事：“行行行。你看看对面营中，是不是在埋锅造饭？”
“这东西看得还真清楚…放在以前，就是军中眼神最好的士兵，能看到些人影就不错了，哪能看得这么仔细？”
陇西军选择扎营的地点在长安城西的郊外，大约距离城门有二里远。
这个扎营距离，为的就是不被城楼上的远程兵器伤及到——在冷兵器时代，这个距离在一里以上都是比较安全的。
正常城楼上最多也就能看到一里外，最厉害的神射手打击距离也同样是这么远，或者稍微短一些。
不过他们不知道，现在城楼上的东西，等于让他们直接活动在了殿前军的眼睛之下。
“没错，是在埋锅造饭…看起来他们不会立即发起进攻，快去把此事向上报告给殿下。”
其实在冬天，炊火炊烟还是比较明显的，判断敌军有没有造饭原来也不是很难。
但是有精明的将领曾以此故作疑兵，明明远处看起来是生火做饭了，实则全军都早就撤退了；或是误让敌军觉得自己在休整，实则已经偷偷整理好全军，已经要打一个猝不及防的快攻……
古有增兵减灶之计，原理相同，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现在殿前军得到的情报就很准确：陇西大军看样子确实今晚是不会攻城。
李亿很快便被报知了此事。
不过他此刻正在看似悠闲地读着兵书，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早就知道了，下去吧。”
“这是我等在前方刚刚得到的情报，殿下如何能得知？”士兵惊讶地问道。
“李茂贞劳师袭远，怎么可能会用疲军强攻坚城？不过说我早就得知，这不准确。应该说早就猜到了他们不急于强攻，而后传达上来的情报印证了我的想法…”
李亿合上书本，淡定地解释道。
“殿下真乃神人也！所谓运筹帷幄之中，今日让属下是见到了…”士兵满脸的敬佩神情。
“咋回事，不过就是一些常规的推测啊…大惊小怪。”李亿小声念叨着，让士兵赶紧回去干本职工作。
不过在小兵的眼中，这反倒更是显得翼王高深莫测，这种等于预知过去未来之事的能力，简直就和真神一样。
而翼王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就像做了一件无比微小之事一样。等到回到军中，这个士兵还不知道会怎么添油加醋地向战友渲染……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王彦章也在此处，这时候站了出来请示道。
“殿下，敌军劳师袭远，我军以逸待劳，这是趁机出去夜袭的好时机。不如让属下…”
“不可。”李亿抬头：“李茂贞也是当世名将，不可能不知道袭营战略，防备怎么可能出纰漏。之前你能成功袭营，虽说也是将军勇猛过人，但毕竟李继筠庸碌之人，不得章法疏于防备。”
“再者，就算能大破敌营，又有何益。之前焚毁敌军的粮草，就能让敌军得不到补给而自乱。现在李茂贞势大，补给源源不断，手下兵马又众多，无论是出去杀几个人还是烧毁一些辎重，都意义不大，事若不成又平白无故增加风险。”
“任何招数，用一次倒是还行。同样的招数第二次绝对就不灵了，除非对手是傻子。”李亿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是，属下受教了，这就回营让弟兄们今夜好好休整，以备来日之战！”
“夜间巡逻系统也要加强了…至于白日，我倒是不太担心，敌军的一举一动都被我军看着呢。”李亿补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