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哗变
中军大营。
“众位将军，以什化伍，精简行旅，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还有疑问吗？”李亿向他们宣布道。
“这…翼王殿下…”安圣军主将孙廷茂想说些什么。
“在军中的时候，称呼职务。”李亿打断他的叫法。
“将军，自败军以来，溃散之部曲甚众，现有的军队数量尚且不足以营敌。为何还要自断手脚?”
“这是圣人和韩公的意思，执行就行了。”李亿不想过多解释。
“可是将军，眼下我军第一之急，是军中缺饷严重，七月以来粮饷一直未到。不先解决此事，恐怕要出现哗变啊…”
“缺饷？”李亿知道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
晚唐五代的底层士兵，闹事要饷起来，战斗力简直爆棚。
他们敢把主将、节度使抓起来逼饷。要是不给，甚至有杀了主将自立的案例。
“这也是裁军的其一原因。殿后四军的兵源，很多都是坊市无赖奸猾之徒，来军中只为了混口吃的，也不会打仗。平时就想着惹是生非，临难不能用。这种兵丁，首先就要裁掉。还有这些天军队抢夺民粮时有发生，我也要从重查处。”
“不是我等纵容部下，实在是这些天除了圣人赏赐了一些酒肉，上面一点军饷都没下来，总不能看着士兵们饿死吧?”牙将们也是有苦难言。
“…殿后军这籍册上竟然还有五万人。既然本将到来，一定向圣人请饷。但必须落实一一籍册，今后是不可能按照五万人发饷了。”
“我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不少人以前吃过空饷。今后只发实有之数，再有吃空饷的，兵丁不对籍册的，一律军法从事！”李亿的命令掷地有声。
就在这时，一个小军校匆匆忙忙跑进了大帐。
“报…安圣军要有急变！”
……
安圣军中。
浩浩荡荡的上千名士兵，抓住了掌书记王至尧、推官刘世荣，以及两个参军，而后就前往了银库粮仓。
“这不发响，又不是我等克扣，实在是没有钱粮啊…银库粮仓都是空的，要是有饷早就发了，壮士们去了也无用啊?”被绑着的王至尧苦苦哀求。
“你这狗官，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了！乖乖交出钥匙，再废话就先打死你！”
王至尧看这一伙人的架势，没有钥匙他们也会直接撞开仓库，无奈地说出了钥匙存放的位置。
众人取到了钥匙，就直接打开了银库。
与众人想象中满仓钱粮的情景恰恰相反。仓库里真的是空空如也，啥也不剩。
“钱呢？粮食呢？莫不是你等听到了风声，提前转移了？”宋勇恶狠狠地问道。
“我说真的是实话啊。就连我的俸禄，也都欠了几个月了…”掌书记王至尧道。
“放屁，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户部侍郎王至善是你兄长，整个朝廷的钱都归户部管，你不会朝他要钱?”
“众位将军、壮士，你们看看我饿的瘦骨嶙峋的模样…你们还能出去向富户打秋风，向贫农打草谷。我们文官连一天两顿稀粥都保持不了…”王至尧面色苍白。
“你们难道要造反，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现在把我放了，自己去请罪，还能留条生路！”
开口的是推官刘世荣，此人一贯呼唤士卒如仆役，苛待士兵，众人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这几句话更是火上浇油。惹急了基层士兵，他们连主帅都敢做掉。你一个小文官，算什么东西？
“凭你也配?早就看你不爽了，兄弟们，给我着力痛打这厮一顿，然后大伙一块去见大帅！”宋勇道。
不知道是谁先伸了手，众人纷纷加入，对几个文官拳打脚踢。
溃败加上缺饷带来的怨气，全都宣泄在这几个人的头上。
就在这时，李亿带着几个将领，十几个亲随，赶到了现场。
“去，把他们拦住。”李亿对随从说道。
“这……”随从有些迟疑。愤怒的兵匪可是不讲理的，要是连自己也一块打呢？
“怎么，这点情况都不敢动手。真到了生死由命的战场，是不是直接当逃兵了？”李亿冷冷地嘲讽道。
他亲自上前，拉住了一个打人的士兵，大声吼道:“全都给我住手！”
众人纷纷停手，看向了这边。
被拉住的士兵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你谁啊？敢来管老子的事?”
“你们刚刚不还说，要来找我要饷吗？”李亿放手道。
“你就是李亿?”闹事的兵头宋勇转过身来，问道。
“大胆，竟敢直呼翼王名讳。”安圣军主将孙廷茂连忙跪下道，“都是属下治军不严，请治属下罪过！”
李亿扶他起来，并且让手下把被打的几个文官扶到一旁查看伤情。
“孙廷茂，我们天天问你要饷，你说你管不到这事。现在能管事的来了，粮饷的事到底怎么说?”宋勇是一点也不客气。
“好，问得好。”李亿没有生气，“本帅今日来到军中，首要解决的就是粮饷问题。”
李亿走到了宋勇的身旁。
“宋、勇，这个名字见过不少次了。听说你这十几日，带领手下洗劫了四十多座民房。搜刮了这么多民财，你还有脸说缺饷，在这聚众闹事？”
“正是没有军饷，所以只能自谋生路…”
李亿摇了摇头:“强词夺理。我看众官兵皆面有菜色，被打的王至尧更是骨瘦如柴，唯独你看起来身强体壮。这又如何解释呢？”
宋勇支支吾吾，无话可说。
“本帅今日到军，带了军需饷钱千缗，先支军所用。”李亿一挥手，道。
这一千缗钱，是李亿从翼王府中筹措出来，加上新任职的封赏，才勉强拿出的这么多钱。
“安圣军上万将士，这点钱够什么用?”宋勇还想挑事。
“这些钱虽然不多，也够众人支用数日了。后续的军饷也会按时送到。”李亿向众人宣布，而后转向了宋勇:
“本帅已经粗略看过了，这安圣军中哪有万人，恐怕连五千人都没有。看来宋军头是吃空饷吃惯了啊…”李亿招呼手下:
“屡支空饷、作战不力、搜刮乡里、聚众作乱…把宋勇抓起来，交处议罪！”
“本次事变，只惩首恶元凶。众人无罪者，速速散去。还有想闹事的，与宋勇同罪！”
见到军需问题能够解决，再留在现场就是等着被治罪。士兵们看清利害之后，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