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王破阵乐
彭王宅。
“真是不成体统。”彭王看着吵吵闹闹的诸王，冷笑着说，“都别吵了，别吵了！”
李亿环顾四周。宅子里毫无退路，被派来侍奉自己的郭振不知道在哪里，就连韩建派到十六王宅的护卫，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难道叔父真的是想拿自己开会，做一个反面的典型，用来宣泄皇室内部的怨气?
这些人要是真拿自己开刀，自己能指望谁来救命?等着韩建派人来吗？
李亿迷茫了。明明任劳任怨为皇室、朝廷谋求生路，虽说初衷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但怎么会让众人这么反感？就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自己的苦心吗？
晚宴的流程还在照常进行。
乐师和乐伎，一个个从两边登上了搭好的台子。
“奏乐。奏《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是唐朝宫廷乐舞。最著名的歌舞大曲之一。是大唐鼎盛时期的象征，演奏的是秦王李世民击败叛军的场景，气势不凡。
这首大乐最初用于宴享，后用于祭祀。
按理说，到了这时候的唐朝，只有在最高规格宫廷祭祀(元日、清明、冬至)，才会演出这首大曲。中秋并不是高规格的祭祀，并不应该演奏这首唐朝的“丹陛大乐”。
但是现在，彭王主持着这场晚宴，那演奏什么舞曲，就都由他来安排了…
那是公元620年，大唐武德三年，天下还是隋末的乱世。
叛将刘武周攻陷中原和山西大部地区，威逼关中，自称皇帝，年号天兴。
其声势浩大，甚至唐高祖李渊不得已颁发手敕:“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东，谨守关西而已。”
年轻神武的秦王李世民却完全不畏惧，派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分部迎敌；
又率领精锐之师，身先士卒作战，张弓搭箭连射敌将。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连连击破贼军，收服骁将尉迟敬德。
几战一直杀得刘武周胆惧心惊，想要逃回老巢，却消息泄露，兵败身死。
乐工因此谱得破阵之乐一首，进献于朝廷，流传千古。
……
“秦王剑是天子所授，王臣岂敢不从。现在剑在后室，请翼王随我前来吧。”李惕走到李亿身旁，向众人宣布道。
李亿挺疑惑地跟着李惕，走到了厅堂之后的一间小密室。
这间密室很小，只有一扇小门连通室外，光线也很微弱。只有一支蜡烛，暗暗照着全屋。
在最里面的桌案，一把颜色如霜雪一般的宝剑，静静地架在那里。
“十一郎刚刚受惊了吧?逢场作戏耳，不要太在意。”李惕坐到了桌案旁边，微笑着说，让李亿背对着小门站着。
“…叔父真的会听那些人的挑唆，杀了侄儿吗？”李亿忍不住问道。
“也许吧。”李惕淡淡地说道，“这得取决于接下来的情况了…”
他把剑从案上取了下来，从剑鞘了慢慢抽出了一小段，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小块白丝巾，包裹住剑身，慢慢一边抽出剑，一边擦拭过去。
剑身上镂着金环和思线。丝巾擦过去，有一些低低的铮鸣之声。
李亿看着这把锋利的宝剑。剑身无比漂亮，用诗形容，就是: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
等到剑完全被拔出来后，李惕一手捧着剑柄，一手拖着剑身。突然快速挥舞，剑尖直指李亿！
李亿将之看在眼里，神色不变。他有自知之明，只要不是什么武侠高手，想要躲避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李惕并不是想一剑穿喉。
“翼王李亿，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曲意从事韩建的目的。叔父的为人你知道的，不会外传。”
李亿飞速思考，依旧没有说话。
“好好好好，我了解了。如果你真是卖祖求生之人，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定力呢?”
李惕道:“但是叔父想听到你亲口说出。放心，叔父已经是不可能透露消息了。”
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泄露消息。
那就是将死之人！
“你就当着这把剑，以此为誓。说出来吧，给叔父生前最后的安慰吧！”李惕慢慢地道。
“李亿复兴唐室之心，天地可鉴。曲事韩建，是为了帮助皇家稳固住兵权，请叔父和列祖列宗放心。但是，叔父今天万万不可求死啊。”
“听到你亲口说出，叔父太欣慰了。”李惕喃喃说道，“自古国家危亡之时，哪里不会死几个人呢？不管大唐这次劫难能不能渡过，必须要有牺牲之人，就从我李惕开始吧！”
“十一郎，今天就让我以身相助，助你大事将成。得胜的日子我是看不到了。日后，你必须让此剑饱饮叛臣贼子之血，让韩建死在这把剑下！”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外面传来了一阵歌词。”
“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李惕喃喃自语地念道，就好像秦王击破敌军的摐金伐鼓之声就在耳畔，大唐朝廷已经在论功封赏平叛的群臣。
突然，李惕行动了起来。
“叔父这是？！”李亿还来不及反应。
李惕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抓住了李亿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把剑塞在了李亿的手上，剑锋直抵喉尖。李惕把身体背靠着他，猛地推开了房门，将二人都带出了密室之外。
这个姿势，就好像是李亿用剑挟持了李惕一般。
密室之外，就是大厅，是众人都在的地方。
突然被推开的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李亿和李惕。
“李亿，我李唐王室待你不薄，为何你一直助纣为虐?！如今还不悔改，竟然拿着剑威逼你的祖父！若是列祖列宗在上得知，必然是皇天不佑！”李惕大声说道。
众人乱做一团。有人躲得远远的，也有人想上前营救，但又怕伤到了彭王。
李亿咽了一口喉咙。他觉得手好软，好像都拿不动手上的剑了。
“为君之将，怎么能临阵胆怯呢？”李惕轻轻地在他的耳畔说道。
“把这彭王宅团团围住，不许外走一人，进去之后先收缴武器！”屋外，韩建已经率领一众士兵赶到。
瞬时间，喊杀之声大作。
看来李惕早就把时间都估算好了，就等着这个时间，来完成他这一生最后的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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