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黄浦江的雷(一)。
李九春和杜迁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是SH市政府发出来的公文,意思和店老板说的也差不多。
公文不假,下面还有SH市长吴铁城的画押和印章。
“小杆子,没得骗你们吧?来,住宿登记一下子。来上海干嘛的呢?是哪里人?有没有路引子?”老板一边登记着他们的相貌特征,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们一眼,问道。
李九春看这老板时,只见他除了穿的一身丝绸袄子与杜迁的大衣般的花袄子不大一样以外,其他地方跟杜迁大概率的差不了多少。
一双小眼睛贼精贼精的,一撮山羊小胡子说起话来一上一下的很有节奏地一动一动着,跟皮影戏里边的人偶阿凡提似的,脸上的颧骨老高了,显得他的整个脸都快成三角尺了。
“李九春,上海闸北弄堂福利院人,自小就没了爹娘,跟着戏班子打杂四海为家。”李九春信口胡诌道。
这话,不就等于是说自己是上海的流浪儿了吗?
“杜迁,贵州遵义人,国民革命军京沪卫戍部队十里铺特勤营通信兵。”杜迁想了想,把军人证递给了老板。
“哦!真是个当兵的,南京派你们下来的吧?”
老板一边问道,一边就在登记簿上面写上了“大上海马戏团李九春、杜迁,三年前来沪谋生。原户籍:GZ省遵义县。”
他也不想想,李九春和杜迁两个是什么人?
他的那些装模作样的小动作又哪里骗得了这两个呢?
“这是国家机密,不方便和老板你说了。”杜迁将计就计,故作神秘地吓唬他道。
“哦!对了,帮忙喊个伙计把马匹伺候一下,明天一早还有紧急军务要送回南京。”
见老板被吓傻了,杜迁接着得了便宜就卖乖道。
“军爷,这个是自然的咧!您二位,上楼左拐三号房,走好。”老板也不问他们要钱了,从柜台里摸出钥匙来,扔给了李九春道。
“嘿!这位小将,倒是有几分蒋司令的气质和风度啊!真个是真人他不露相,真人他不露相啊!演戏的……?还马戏团……?我信你个鬼咧。”
看着慢慢上楼去了的李九春和杜迁,客店老板自言自语了起来了,冷笑道。
这年头,兵荒马乱闹哄哄的,尤其是上海这地界,七雄争霸列国赌胜,但凡是个当兵的甭管他是哪个国家的哪个集团的,基本上都得罪不起。比流氓地痞黑社会还要可怕的民国大上海的各种军人,老板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嘞。
停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将军的战马还在院子里头没人伺候呢!
赶紧扯开嗓门喊道:“小喜子,到柴火房弄点草料喂一下院子里的那匹白马。小拴子,三号房热水热饭热茶好酒好菜好生伺候着。”
“得嘞!老板。”
“老板,这就弄好了端上去。”
后边厢里,两个伙计都答应着各自忙活去了。
“杜大哥,你可真阴啊?老板这么精的一个人,硬是给你一句话便弄得服服帖帖的了。真有你的,不亏是老江湖啊!”李九春把小花猫丢到床上,跟着自己也倒了下去直接躺平,笑呵呵地打气杜迁道。
“我何曾骗人了呢?我杜迁是个军人,祖籍贵州遵义,而且这趟也确实是军务在身啊!吓到他的不是咱们,更不是咱们的身份,而是黄浦江上停着的那一排排的巡洋舰和战舰啊!如果还有,那就是公共租界里边的各大帮派那些老流氓了。”杜迁哼哼了一声,有些无奈地叹息着说道。
李九春回忆起黄浦江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战舰,还有警察装扮的人立于夹板上面用望远镜远眺。
到了金山卫,人家压根就不让靠近黄浦江了,在码头外围拉了好大的一圈警戒线,都是租界警察守护着。
这才想起大哥让他们来上海的目的来了,忙问杜迁道:“杜大哥,我大哥让咱们来找谁?我瞅着黄浦江上这么多警察和战舰,怕是真要打战了,咱们住一晚还是赶紧去找接头的人吧。免得横生事端啊!”
“这事,先容我再想想吧!咱们傍晚时分看到的那些黄埔江上面的警察他们压根就不是警察,而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人,我看他们这架势,军舰一艘接一艘的开进黄浦江里来,怕是这几天就要打上海了。”杜迁看了看懒洋洋躺平在席梦思床上的李九春,小声地同他说道。
“那还考虑啥?既然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咱们才要赶紧接头啊!至少,把信息递给他。还有,我们哥俩晚上去金山卫好好打探打探日本人的意思,就可惜咱们不懂日语,不然的话就太好了。”
李九春听说那些穿着国民革命党警察衣裳的便不是警察,而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失声道。
“你别急,我正在考虑这事呢!如果马立山那小子在就好了,咱们三个绝对是对付小日本的最好搭档了,你负责警戒我负责盗文件,马兄弟负责翻译发报,咱们三个不就是——一个最隐秘最理想的对日情报站吗?!咱们还用去找谁呢?”杜迁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道。
“可马大哥他也不在这边啊!而且,咱们也没有发报的设备,咱们怎么发报?”李九春虽然对于这种事根本就不懂整,但是发报机他还是知道的,在幽灵特勤基地见过。
“我是谁?你是谁?”
“杜迁。李九春。”
“哎呀!你是小李飞刀的传人。我是鼓上蚤的传人。一个是天生的杀手,一个是天生盗贼,还用愁没有东西可用吗?”杜在房间里边来来回回的走着,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发出来。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听他一分析,李九春就来兴趣了。
“老板,还有房间吗?”两个正商量着,突然间听到了楼下有人大声喊店老板道。
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
杜迁直接从窗户跳下楼去,抢入了大堂,喊到:“马立山,你小子来干嘛来了?房间老子已经给你小子开好了,赶紧的跟我走。”
话才说完,人已经赶到马立山旁边来了,不讲不说的一把拉起他就上了楼。
店老板刚刚是去厕所去了,听了客人喊提起裤子就往大堂奔。
可刚刚进大堂,便见到杜小将军一把拉起那人,早上楼去了。
“坏了!坏了。这地方真的就要打战了。我得让老婆带着儿女搭明早的火车赶紧上昆明,估计也就龙云的地盘上可以安心一些了。毕竟那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日本人一时半会的还打不到那里去。除非,他日本人真有几个诸葛亮,几个吴三桂了。”
老板自言自语着就进后院里边去了。
“小李子,前边看着点,我回屋有点事。”一把风一般进了后院,一边大声喊人看店道。
“九哥,你们两个咋在这呢?不是……?”
马立山看了李九春一眼,话到一半便没往下说了。
“先别整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先吃饱喝足晚上干事。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呢。”杜迁不给他嘘寒问暖的讲废话的机会了,开门见山道。
马立山被整懵逼了,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两个。
“马大哥,日本人的海军,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停满了整个黄浦江。金山卫那边,已经被他们给完全封锁了,那边所有的非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人都已经不能通行了。”李九春解释道。
“那你俩这意思是……?”马立山试探性的问道。
“你这个人一点儿也不爽快。大哥让我和九哥去找的那个人,我估摸着他若不是军统局的就一定是中统局的,我觉得这些组织都没啥意思,所以一直在犹豫。刚刚跟九哥看了一圈黄浦江,突然间的就想咱们自己搞一个情报站了。九哥就说要是能把你这个翻译官也拉入伙,咱们这情报站就太完美了。他负责杀人,我负责盗情报,你负责翻译发报?怎么样,咱们就取名:暗夜幽灵。如何?”杜迁兴奋异常地说道。
“可是……,九哥,杜大哥,咱们这么干的话若是被对手抓到了,就没有大集团为咱们背书了啊。没有背景,只怕会死得很难看很难看啊!”马立山小声地同他们说道。
“跟着汪精卫或者是戴笠,你觉得他们会为你背书吗?你又不是个娘们,又没有他们所需要的资本,不把你卖咯就已经很不错啦!”杜迁摇了摇头,实话说道。
“如今的这种世道,谁也别信,咱们幽灵特勤团的弟兄就只信自己人。马大哥,杜大哥,我们三个的信息不仅仅给特勤团提供,还给广大人民提供!以免战争打响时,咱们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逃了呀。你们两觉得呢?至于背书,我觉得凭着咱们自身的实力来给自己背书,就很不错。干嘛要加入别人那些只会喊口号不干正事的政党呢?你们要是觉得行,咱们哥仨今夜就开干,觉得不行,那你们走好,我李九春自己干。”李九春听了马立山的那些当心,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他不相信各种政党,而是他这么些年以来,早已经见惯了各种政党欺压百姓,把老百姓当做了保障他们自己锦衣玉食的牛马畜牲的各种手段了。
所以,他不会加入任何政党。
也不会为任何政党服务,但是他可以为全体老百姓服务。
“成!就冲九哥这句话,我马立山死也值得了。咱们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落实几件设备和弄到几件第一手的文件。一台发报机,可以给幽灵特勤团通报信息,同时也可以窃听日本和国军内部信息。一台油墨打字机,是为印刷传单去四处张贴告民所用。另外,SH市长吴铁城的画押和印章一比一高仿的仿品。最后就是几手日军第一等级别的军事文件了。最好是他们的军队调动数据已经与上海有关的关键词。”
马立山听了李九春的话,胸口热血沸腾,马上就答应了道。
他其实看军阀和列强也早就不顺眼了,这党那党的谁他娘的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在干活呢?
有几个是真正为了老百姓的呢?
即使是有,四大家族的代表一个也不能算进去。
公共租界里边的列强,也一个也不能算进去。
“印字机好弄!我去申报报社的院子里边去偷它一个就是咯。至于发报机,咳咳!索性直接到小日本的海军陆战队里边去弄一个得了。这次,咱们哥仨一起行动,先弄发报机和情报。这些弄妥当了,我们再去偷印字机。怎么样?”杜迁站了起来,略微想了一想,说道。
“那就今晚丑时,金山卫日军的军舰上面走起。回来的路上,咱们顺便拜访一下申报,弄它一台印字机。”李九春听了他们的话,兴高采烈的说道。
三个这才把组织一个属于人民的情报站这事说定。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杜迁问道。
“小栓子,给三位爷送饭盒子来了。”外面,一个小伙计的声音答应道。
“进来吧!”
李九春答应着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门。
小拴子带着一个戴着头巾的微胖妇人,把食盒打开,一样一样的饭菜酒食摆在桌上,跟李九春说了声:“小将军,请用酒菜饭食。”
“谢谢!辛苦了。”李九春第一次被人这么伺候,连忙同他和妇人道谢道。
“应该的,应该的。”
小拴子答应着,便带着妇人提着食盒出门去了。
出了门,还不忘轻轻地帮忙李九春他们把门关上。
“大官好见,小鬼难缠。你看看小将军,对咱们这些穷苦人民多亲切。哪像那些兵痞,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妇人感概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三个人不免就相视一笑了起来。
六婶,你小点声。别被旁的人听到了,那就不好了。”小拴子小声地责备她道。
声音渐行渐远,早已经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