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境
死寂了几秒，见他们都没有回答，温申有些尴尬的收起了那副十分悲痛的面容，轻咳了两声，转为一种较为严肃的面容。
“既然你们不说，那定是不知道了，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办件事，可行？”
他一脸严肃，眼神变得深邃，薄唇微抿，好似刚才那个抹眼泪，寻女多年的老父亲形象是他们的幻觉。
“什么事？”
罗朝自是心直口快，而罗夕则是想的最多的那个，他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
“拜我为师，参加一年后的秘灵之路选拔。”
温申看着他们，似乎很期待他们的回答，嘴唇却在不经意间微勾，有阴谋！
“为…”
罗夕从思考中缓过神来，想要反问，却又被罗朝打断，本以为他会如以前般，未想罗朝这次学聪明了。
“你得先答应我们条件。”
罗朝一脸严肃，剑眉微邹，好怕他不答应。
“说说看。”
温申眉毛轻挑，十分感兴趣的看着他们。
这次罗夕难得的没被罗朝打断话，他开口道。
“第一，帮助我们找到刺杀叶爷爷和夭夭的幕后之人，替父母报仇”
“第二，既然您是夭夭的爹，那如果您有她别的的消息也请告诉我们。”
“第三，要我们拜师可以，可秘灵之路是什么地方，您可是比我们更清楚。”
即使秘灵之路再是天赐福地，但其中的危险哪怕是虚神大能去了，也是九死一生，能从里面出来的无一不是天道宠儿。
罗夕语气客气却又透着股强硬。
“前两个我可以答应，后面那个，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温申说着朝着殿堂大门走去，往后挥了挥手。
好似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扭头道，“哦，对了，必须拜师，不然我不保证你们身上的毒会不会在下一秒就爆发。”
“等一下我会叫执事的过来，他虽然有点……讨厌，但是别嫌弃，以后会天天见的。”
他说完嘴角一勾，扬长而去。
不久，一位眯眯眼，有些偏瘦，见人三分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带走了兄弟俩。
三天后，他们倆人正式拜了师，也帮他们的爹娘报了仇，只是……那所谓的幕后之人，早已被掉了包。
而他们也终于踏上了一条属于丹修的不归路，创造了药师界的另样传奇。
一晃两个月过去……
冰谷里的两人除了被谷灵用棉被盖住的身体，用灵力滋养他们身体以外，都被蒙上了皑皑白雪。
整整两个月，没动过分毫，就算冰谷知道他们都还没死，但也是有种他们死了的错觉，此时的两人已经生命气息十分微弱了。
突然，原本跳动十分缓慢的心脏，突兀猛烈跳动起来，寒冷的冰谷内似乎也沸腾起来，冰锁链窸窸窣窣往夭夭身上探。
却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可她身边苏涅夜的手指头动了动，他周身血液加快运行，心脏跳动逐渐有力。
冰谷在感受到苏涅夜动了的时候，虽然有些欣喜，可想到夭夭还一动不动时，却有些忧郁。
反而是一旁的苏涅夜，有了一丝醒来的迹象……
他朦胧的梦境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纯白的，一眼看不到边际。
他一人走了很久很久，不会饿，不会累，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浑身发冷，下意识猛地回头。
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墙，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蛆，而在他转过头的瞬间顿住，一只扭动地蛆刚好碰到了他的鼻头。
如此近的距离，他很清楚就看见了蛆身上细密的绒毛倒刺。
蛆扭动中，张开嘴后的恶臭熏了他一脸，嘴里一排排细小密集的利齿清晰可见。
他瞪大眼，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恐惧的感觉让他疯狂向后爬，想喊叫出声，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突然，巨大的轰隆声响起，宛如老旧的齿轮重新转动，蛆墙开始快速朝他移动。
苏涅夜只能慌乱的从地上爬起，用尽全力向后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棵槐树，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
槐树上面还吊着许多不同的红绳与红布条，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在他的心里荡出久违的涟漪。
熟悉的感觉升起，仿佛他与槐树久别重逢般。
随着他离槐树越来越近，他身后齿轮转动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他立于树下，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巨大的蛆墙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再回过头看向槐树方向，看见的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小村庄。
小村庄让苏涅夜心里有一股很亲切的感觉，而槐树下的石头上写着“清风村”。
看到石头上的“清风村”，他的脸上欣喜若狂，因为苏涅夜曾被上官允风带回来过一次。
但那时，这里已经是荒无人烟、残破不堪、遍地骸骨无人收敛，与如今这普通村庄判若两样。
带着激动诧异的心，他跑进村里，前脚刚踏进村大门，后脚村中就烟火四起。
浓烟在村里蔓延，刺鼻的气味惹得他咳嗽不止。
村里各种求救声音路易不绝，哀嚎不断，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
他害怕了，开始一步步慢慢后退，退回到槐树下，想跑出去。
却在将踏出槐树范围时，撞上一堵厚厚的透明墙，随后被弹了回去，摔倒在不远的地上。
这里被下了结界，他对于火有着天生的恐惧，那时他还在襁褓时，被烈火包围所留下的是本能上的恐惧。
苏涅夜无力的从地上爬起，双眼赤红，无助的看着周围。
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在他周围焚烧，就像恶鬼索命，这里更像传说中的地狱火海、人间炼狱。
不少人都在烈火下被焚烧殆尽，随风而逝，周围的惨叫声哭喊声，不断的刺痛他的耳膜。
一切开始变得恍惚，窒息感开始逐步涌起。
他再次看了眼前方若隐若现的结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气去撞击结界，他想冲破结界，他要出去！
却每次都被弹回，这次更是狠狠的摔到几十米外的燃着的草垛上。
周围的火无风自动，都在朝他靠拢，他只能撑着被摔得昏噩的脑袋疯狂的逃跑。
他跑了很久，绕了几圈，最后跑进一个很眼熟的房屋内，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间屋子并没有被大火吞噬烧。
这屋子和村里其它房屋没啥区别，只是位置靠近村口的槐树。
他跑进屋子后，那些火并没有追赶进来，而是被阻挡在门外。
环顾四周，这里好似风哥哥带他来的那个他父母的遗宅，他一眼就看见村外的槐树，突然瞄见树上树冠后的一位少年郎。
那位少年郎也正在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苏涅夜也在看着他，他脸色一白，将自己整个人藏到树后。
苏涅夜觉得这位少年郎像极了他的风哥哥，只是眼睛大了些，脸圆了些，眼神稚嫩了些。
苏涅夜抿嘴一笑，刚要叫他，看看对方是否可救自己。
可还没开口，两声破空声划过耳旁，他下意识的蹲下，躲避飞来的小刀。
只见，树上的少年郎皱紧眉，红唇紧抿，手里的动作刚刚停下。
此时，苏涅夜突然感觉旁边一阵炙热，又在瞬间消失。
他铮铮看向周围，看见旁边的些许还未消失的火星。
心里一颤，当他回头看向槐树那边时，却再看不见那少年郎的身影。
里屋内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顿时一阵喧哗。
“生了生了！是位男娃！”一个苍老但很慈爱的老妇人声响起。
“快，苏兄，扶着你娘子，我的隔火阵撑不了多久！”
此时又一道声音沉稳敦厚，富有磁性让人浮想联翩。
“来，慢慢来。”
说着，屋门打开，先看到的是一位体型强壮，脸上还有小胡茬，而他却长着和他身材不符的精致脸庞的中年大叔。
随后的是一位书生般的男子扶着一位刚生产完的倾城女子，而女子的身下还在不断的出血，渗透了整个下裙。
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产婆，她抱着婴儿，神态慌张，一直看着周围。
虽然把婴儿抱的死紧，却没有让婴儿感到不适，婴儿安详的睡在产婆怀里，身上还有淡淡未擦拭的血迹。
他们出来的顷刻间，时间如禁止般，所有一切不再动作，而苏涅夜呆呆的看着他们，心里一阵触动。
他确信这就是他的父母，因为上官允风给他看过画像，即使画像被烧得几乎看不见全貌。
可那书生的眉眼，那生产女子的唇鼻，都是不曾被烧毁的部分。
他看得真切，一模一样，他们身上那股不由自主的亲切感，更是让他笃定。
苏涅夜此时只想好好看看父母，记住他们的样貌，却不曾想越看他们的样貌越来越模糊。
他用力的擦了擦湿透的眼睛，还用力的眨了眨红肿不堪的双眼，可他们却越来越模糊。
他不想…不想他们离开，不想他们走，他需要他们，就算只是顷刻间的拥抱，也行啊……
苏涅夜急了，他本来连续触碰都不敢，生怕又没了。
可是，他们都模糊了，看着慢慢消失的样貌，着急的他，猛地瓜一把抱住，却在触碰的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结果让他瘫倒在地上，心里不停的自责后悔着。
「如果刚刚没有着急的去抱住，是不是就可以再多看会了？」
他仔细回想父母的样子，可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了，这无疑对他心里又是一大重创。
此刻他才终于像个小孩般痛苦的嘶吼啼哭起来，心里的痛比他受过的任何伤都痛。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渐渐的成了抽泣，原本纯白的地面成了一个无尽的海底深渊。
他被一只又一只的手拽入深渊，海水不停灌进，求生的欲望让他不断的挣扎，眼睛开始翻白，窒息的感觉贯穿全身。
一条条奇异的怪鱼游过，都用嗜血的眼神盯着他，就像苏涅夜就是它们口中逃脱不了的猎物般。
就在不经意间，一条十分巨大的紫金冰蚕出现，在它面前，苏涅夜就像一粒沙子般微小。
冰蚕张开它巨大口牙，口里一共有六排大牙齿，锋利的小牙齿每排都有数百个之多。
嘴里的恶臭飘出，口腔犹如黑洞般，更是黑暗，瞬间吞噬了苏涅夜周围所有光明，猛地这一口就咬了下去。
苏涅夜眼睛猛地睁开，眼前看见的是一个没有一丝杂色，只有一个小洞顶冰谷，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对于这里他有着一种不一样的熟悉感，他却想不起来了。
脑袋里总有一个个不相连接的记忆碎片闪过，他扶着昏噩的脑袋站起，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女娃。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甚至有些发黑，全身如这冰谷般寒冷。
「死了？」
他依稀记得他是认识这个小女孩的。
「她……好像是叫“夭夭？！”」
仅仅是看了几眼周围，就意外熟悉的走向前方不远处的温泉。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中间还摔倒了几次，这谷灵也是控制着锁链扶起他几次。
苏涅夜跪坐在温泉前面，看着水面上那个稚嫩的自己，被烟雾环绕着，精致的如同精灵般，却有些消瘦。
他小嘴紧抿，脑袋里还在不断的冒着记忆片段，他用尽全力组装，却怎么都会在最后断裂。
他用力的洗了把脸，脑袋清醒了不少，但没想到脑袋一阵刺痛，他痛苦沉闷的低哼着，脖子的青筋暴起，全身一阵的抽搐后，又归于平静。
苏涅夜就这样又一次栽倒在温泉里，但是这次他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翻身让自己浮在水上。
别处――
月夜朦胧，月下的风霜雨雪都抵挡不住血夜里的鲜红。
此时凤鸣镇也遭到了几个门派的报复，重蹈了清风村的覆辙。
不知从何处来的马贼，一夜之间将整个小镇屠杀殆尽……
最为蹊跷的是，庇佑此处的宗门居无一点动作，任由马贼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