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兵现世
“夏栖寻，你别飞了……”乔小毛咂了咂嘴，万分陶醉的说着梦话。
毕方看到乔小毛嘴角的口水，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这厮邋遢、狡黠、胆小，毫无格局可言，将灵人的猥琐展现的淋漓尽致。在大荒众生眼里……
看到夏栖寻面带似水柔情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帮乔小毛擦去口水，毕方又感受到一种颠覆性的错觉。这份情感，应是属于伏羲大神的，而非其百魄之一，最为无足轻重的那个。
“我去巡视了。”灵兽与神祇一样，生命力旺盛，几乎不需要休息。也许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电灯泡的位置，毕方开始不乐意总跟在夏栖寻身边，而是充当斥候的角色，时常远远撒开。
夏栖寻甚至都没回应，见她花痴的模样，毕方撅着嘴，真是恨铁不成钢。幸亏自己没这般脑残，看来以后遇到这个“情”字，一定要千万小心。
夏栖寻看着熟睡的乔小毛，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没有纷争，没有本体与魂魄的剥离，甚至没有灵人，和渐行渐远的哀愁悲伤。
只有他，像现在这样，简单的像个孩子，纯粹、无瑕，与同样如此的自己相互吸引。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再怎么纠缠也不觉得腻。
“别飞远了，我看不见你了……”乔小毛的语气中透着紧张与不安，让夏栖寻芳心一颤。他眉头紧皱，睡的很沉，看来这个梦还挺长。
一只铁甲飞蝗落在他脸上，他用手挥去，飞蝗遁走，听到这句梦话，竟又飞了回来，悬停在夜色中。夏栖寻摸出挂在颈上的一个项坠，攥在手心，似在思考什么。
乔小毛脸上泛着亮闪闪的青光，细看之下，昆虫内翅般的纹路愈加明显。随着越来越靠近青衣江的源头，飞蝗对他的保护也更紧密且霸道起来。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其实还有很多微不可察的虫鸣，在悄悄语冰。大荒的生灵，无惧自然的生死交替，拿这飞蝗来说，你永远确定不了哪一只，是开天辟地时，就诞生存在的。
对于这些，乔小毛自然没有体会。在他的认知里，生老病死，随着时间推移流逝，自然发生，时光一去不复返。由此他也莫名其妙的具备了一项优点：懂得珍惜。
是的，若没有失去，何谈珍惜二字，譬如生命，如果永生而无止境，任何事尽可“等明天”。当然，人类对于珍惜的感悟，往往也是诞生于失去之后的痛楚，就像梦中的乔小毛一样，没有经历，便不会有成长。
乔小毛的梦似乎充满了怪诞，在与夏栖寻卿卿我我、死去活来一番后，画面一转，时光竟倒流起来。眼前强光忽闪，斑斓魔幻，眨眼间，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不是自己吗？乔小毛一眼便认了出来，感情在这个桥段，自己是一个旁观者的第三人称视角。
小男孩正纠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那是自己过世多年的奶奶。奶奶似乎在解释着什么，男孩不依不挠，没一会竟躺在地上撒起泼来。尘土飞扬，童年乔小毛泪水充沛，几下就弄的满脸糊泥。
乔小毛心头一紧，这件事情他记得尤为清楚。那时他懵懂无知，非要邻居家杏树上，尚未成熟的果子，奶奶答应他待杏儿熟透，让他吃个够，可他却任性起来，非要奶奶立刻去摘。
奶奶没法，回家取了一袋粗粮，找邻居换来一颗青果。为此足足一个月顿顿半饱，勉强熬过。奶奶去世后，邻居说及此事，仍是唏嘘不已。
不知何时，满世界飞来飞去的夏栖寻，老老实实站在了乔小毛身边。与他一样，如看电影般，两人重新看着乔小毛童年的闹剧。
“奶奶自不是心疼那袋粗粮，也不惧吃不饱饭。他们那代人，什么苦没吃过。”乔小毛看似说给夏栖寻听，实则自言自语。
“她只是觉得，杏儿还没成熟，她的苦心无法让她孙儿感知，那深刻的爱。”
“有些可惜，不是吗？”乔小毛看向夏栖寻，漆黑的眸子情深似海。“没有人再像奶奶那般爱我，无条件的，无理由的，不问是非，不计后果。你有过吗？”
夏栖寻内心一阵绞痛，是的，她没有。她甚至自以为是的以拯救的高义，抛弃了他，任他尝尽心酸。
忽然她想起了那块石头，“送给你。”夏栖寻郑重的把石头放在乔小毛的手心。
“其实很多时候，我会安慰自己，因为有了遗憾，才能学会珍惜。”乔小毛突然咬着牙，紧走几步，狠狠踢向还在地上打滚的男孩。
毕竟是梦，乔小毛踢了个空，时光一去不返，过去皆成往事，一切都不会再有改变。可情绪未能宣泄的乔小毛，却因为无法得逞，猛然失控。
“啪”乔小毛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光，脸颊的疼痛，使内心一阵畅快，“你这个白眼狼，叫你不懂事。”乔小毛继续狂扇自己，心情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解脱。
夏栖寻也不是第一次窥探乔小毛的梦境，此刻见他自虐，刚要上前阻止，便察觉到外界的异样。毕方不在周围，使她格外谨慎，当下急忙从乔小毛梦境中退了出来。
无数只铁甲飞蝗，遮天蔽日，将他二人围得铁通一般。许是感受到主人正遭到侵害，飞蝗们狂躁不已，又因肇事者就在主人体内，一时竟不知所措。
“好大的戾气！”百余里外，几个身穿连帽斗篷的来客驻足不前，面面相觑。祝融神色紧张，看了看周围的伙伴，凝重的脸色能挤出水来。
勾芒眼望前方，喃喃道：“天有异变，不知是福是祸。”后土面朝另一人接道：“你掌控天下金德，竟不知所谓？”
蓐收有些无辜，“这铁甲飞蝗是乾主的神铁，与大荒五行有何关联？”最后一个玄冥沉声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乔小毛身边的夏栖寻举目凝视，她看到了洪荒之年，似曾相识的一幕：飞蝗们层层叠叠，聚于半空，相互挤压，发出刺耳的金革之声。一层飞蝗被填了进去，又一批紧接着飞来，接力一般，前赴后继。
四散喷溅的火花，仿佛在彰显着这个过程的惨烈，飞蝗们不计代价，渐渐汇成一团熔炼的亮光。轰然一声，一切戛然而止，夜幕下陡然现出巨物，悬于半空。
“圣道剑！”百里外的五个身影齐齐失声。
而夏栖寻则伸出右手，那枚项坠不偏不倚，正好嵌入剑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