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古厝下

接着许建冬从公文包里，直接拿出二万块说，鸿儿，这是一部分钱，你先拿去还了，另外的我过些日子就给，先拖武术馆家长们一些时间。还有我家那边的亲戚，都还完了。

苏如鸿眉开眼笑说，别的学员学费我自己承担，不要你瞎操心。这钱对现在的我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但我就是不想拿。

许建冬倒没有觉得她在赌气不要钱，倒觉得她想带着一身的正气全身而退，去过最简朴又接地气的生活，然后在邪恶与矛盾的世界里继续挑战命运。

许建冬笑笑说，你别急着卖房子，武术馆一事是我造成的，我会担当。不管你家现在变得有多差，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永远是我的鸿儿，我也依然是你的依靠。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愿终生和你一起前进.....

苏如鸿笑笑，他有这份担当值了，果真没有爱错人，她还真心动一下。

但她很懂他又说，不，别说了，我不要你的担当。你不要忘了，你的梦想是要当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建筑师，你要跑遍世界文化中去探索和奋斗终生，你说过你要创造出能与灵魂对话，永恒并不朽的作品。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你会被各种现实问题累垮，被各种生活琐事淹没，你又该如何创作？你会失去一切，你会很后悔的。

是的，苏如鸿说得没有错，以他现在的能力是做不到真正的担当，必须有家里的支持，不然很难。此时此刻他们在进退和试探的部分里，没有时间沉思，答案是雾里云里。

许建冬说，你会考虑我，谁为你考虑。

苏如鸿不愿意多讲，就直接上前，想开门出去，没有时间继续说，但许建冬却像钢浇铁铸似的挡在她前面不动，不管她拿不拿钱，不管她回不回话，许建冬都舍不得她走出这扇门。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该是一把抱住她往床上轻轻一放，尽是他们迷人的缠绵。

苏如鸿倔劲上来了抬手往左推开他，他就亲一口她，继续挡着门。苏如鸿继续抬手往右推开他，他就继续亲一口她，继续挡着门。

这下苏如鸿生气了，这个时候，哪来的心情和他卿卿我我，中间夹杂着那么多事在心口堵着，怎么都不可以，再说妹妹们都在外面等着，多尴尬。

她误会他了，他也没有心情，只是想用温暖的态度缓解僵局的气氛。世界上多少女人们在危机时都知道安全感好，唯独他的鸿儿把他这份安全感往外推，这点让许建冬很是爱惜。

“你要不要，让开！”

“不要。”

“我动手了。”

“我脸皮厚，也有点城府，鸿儿挑衅我，无所谓。”

“少来这套，烦烦烦，让开。”

许建冬冲着她一笑，正在苏如鸿真想动手打他胸口一拳，却是如娇来喊大姐该走了，两个人这才各自走了。

......

很快他们避开繁华街道，往安静的小路开去。

火红的太阳从辉洒在海平面，再到以嫦娥奔月的姿势挂在高空，她们的车就在光芒笼罩里直接开到了十年前住过的古厝。

十年了，苏如鸿再次回到儿时的古厝。放眼过去，心情好极了。周边的古厝依然是相连建在一起，也有不少地方是新盖的小楼房，也有简单六层楼小区参与在其中。和人一样，建筑都在成长中。

也因为闽南人世代离不开一个茶字，所以古厝群面前是一大片茶叶，四周有遍布的丘陵，隐隐约约传来采茶女们唱的闽南歌《世界第一等》。

苏家的古厝是三开间，厨房和厕所是分开建在旁边的，厕所一旁还有牲口棚。

古厝的院子场地较大，有桃树、杨桃树、柿子树，芭蕉树，花儿馥郁芬芳，旁边是假山小池，但不见野草，院子也是蝶儿鸟儿的天堂。

因为苏母以前都让阿责母亲帮忙管着古厝，所以阿责母亲每隔一个月就会打扫一次卫生，因此古厝很是干净，倒看不出是不住人的样子。

苏如鸿抱着弟弟走在前面，如娇两手提着东西，如颜捧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如烟抱着用红布遮盖严实的土地公神明，如秋拿着装沉香的箱子。用人花花远远跟在后面，也没有怎么拿东西，就拿了一个箱子，神情慌慌张张的。

她们这样回来，古朴破旧的古厝群仿佛无比精妙地典雅华美起来，引来非常多的人来看，人们身旁还有成群的小孩子在嬉闹，也有成群的猫儿狗儿在打架。

可令人心碎的是，还是这里一堆人叽叽喳喳，那里一堆人叽叽喳喳，大家都说，以前的苏家五姐妹，不管娶了哪一个，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家败了，落魄了，什么都白搭。

如颜纳闷说了句，我不理解，怎么哪里都有这些人爱讲来讲去。

如娇说，管人家说什么，说两句不是很正常。说实话，全国各地都一样，不要大惊小怪，没有人们的话题，还少了点生活颜色。

如烟说，二姐真会说话，什么事到你嘴里都变好了。以前我怎么没有觉得，现在才发现二姐全身都是宝。

如娇问，那以前我是哪样？

如烟说，二姐以前啊，文文静静啊，柔柔弱弱啊。整得我们还担心你会不会忧郁，会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自杀了。

如娇说，自什么杀，来一趟人间，多感受吧，好的坏的都是在感受过程，像吃美食一样，要尝各种各样的味道。

大家讲着讲着，就好笑起来，苏如鸿也没有理她们，因为整个人累得很，这时听什么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天是迷迷糊糊的，地是迷迷糊糊的，连人们也是迷迷糊糊的。

阿责一面扛着大物件跟上来，一面朝着叽叽喳喳的人们大声说，都走，都走走，都散了，别瞎扯。

大门进去，正对着厅堂是用来奉祀祖先和各路神明们，以及招待客人的地方。厅堂左右各有大房和后房，大房是居室，后房是储藏间。

妹妹们已经迫不及待把东西放下，溜进各个房间瞧瞧，好为自己选一间心仪的房间。

苏如鸿打开其中一间房，其实这间房也是以前长辈们专门用来制作沉香的房间，那么就叫沉香房吧。

沉香房里有些发霉的味道，好在窗外纯净的阳光像诗意一样悄悄溜进来，把斑驳的墙壁、红砖地面和十年前的旧日历，全镀上恍如隔世的过往。

墙壁上有一幅画，画里有三个美人，还有一棵千年沉香树和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有一美人自然老去，被恶鬼抽出人皮变成熟结的沉香；有一美人自刎而死，被恶鬼抽出人皮出变成生结的沉香；有一美人意外飘落悬崖而死，被恶鬼抽出人皮变成脱落下的沉香。

苏如鸿只知道生结是香中最上等的，不明白恶鬼把三位美人皮变成沉香的其中意义。

苏如鸿轻轻抚摸着，瞬间感觉青面獠牙的恶鬼化真身了，朝她奔来，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喊了声很长的“啊......”，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头发、眼睫毛都是湿的。

自从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苏如鸿便自然而然经常在异常世界游荡。难以解释，白天很多玄幻画面也会自然而然在她生活出现。在闽南这里，很多老一辈都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

因此苏如鸿天天睡不好觉，总是梦见和父母在一条大船上，一直被人追杀着。她只能身披铁衣，拿起父亲的武术盾棍跟着坏人厮杀起来，有时打赢有时打输.....醒来面色雪白，仿佛阳气全无，只留一丝气息若隐若现在身子里弱弱硬撑着。

阿责听到叫声，连忙把东西放在地上，跑去问，如鸿，出什么事了?是什么东西，这样吓着你了。

苏如鸿找借口说，看到蟑螂了。

阿责笑笑说，不怕，等一下我回家，拿药来杀杀，就没事了。以后我们又是邻居了，多好！你要是累了，我就带你去海边吹吹风，去后山爬爬山看看风景。

苏如鸿也笑笑说，这回恐怕麻烦你们的日子多着呢。

阿责说，不麻烦，有事就和我说，以后别和我说这些客气话。

苏如鸿笑笑点头。

阿责把东西全部卸完以后，就匆匆忙忙跑回自家，苏如鸿家到阿责家只需要五分钟。

很快阿责提着母亲收集的一篮土鸡蛋，和母亲炖的养生天麻土鸭子给她们送来，又在她们古厝的每个房间都喷些去虫的药，没有多停留便去田里帮母亲干活。

如颜如秋已经肚子饿了，连忙打开澄清香醇的土鸭汤，一人拿起一个碗盛起鸭腿就先吃起来。

却被如烟看到了，就揪着她们头发骂起来，你们两个居然先偷吃起来，大姐二姐一直都在忙，鸭腿就应该留给她们吃。

如颜咪咪笑说，还有一半，我留给大姐。

如秋也咪咪笑说，我也还剩一点，留给二姐。

这时苏如鸿和如娇听到妹妹们讲话了，就好笑起来，都那么大的人，还像小时候一样争着吃东西。

苏如鸿说，你们吃吧，一锅都吃完也没有关系，不用给大姐留，给二姐留就行了。

话音刚落，这时许建冬也出现了，他一路跟过来，他要进古厝里看看有没有需要他做的，却被还在吃鸭腿的妹妹们拦在门外坚决地说，不许来我家，不许再见我大姐。

武术馆一事是许建冬家惹起的，所以苏家的妹妹们现在都把他当帮凶看，想断他四肢的心都有，直接从姐夫列入仇人级别。和阿责哥比起来，妹妹们觉得阿责哥更适合大姐。

苏如鸿也不见他，反正她的态度已经够明确了。

许建冬被冷在一旁，不过他没说什么。他便在古厝外这里看看，那里量量，发现屋顶会漏水，墙面破损了不少，旁边厨房的木门都关不上，该修修了。

做完这些，许建冬又把刚刚两万块钱，直接递给如娇说，把这钱给你姐。说完就走了。

然后如娇就直接把钱给大姐，苏如鸿就先拿着，也没有说什么。就算她还要还许建冬，也还是推来推去，索性就把这钱留下先用来救急。先这样吧，后面再说。

正在苏如鸿休息下来喝口水，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让用人花花离开，无法付工资给她了。

但苏如鸿还是把自己的一对金镯子拿出来，要给花花，她们家一直都把花花当自家人看。如今要让她走人，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因为怕花花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然而叫半天，花花却不见了。

如秋说，大姐，刚刚下车还看见她搬了一点东西，就没有继续搬了。我看她就怪怪的，但我没有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