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古厝上

苏如鸿默默听着妹妹们说完，她知道这一刻妹妹们的一字一句都象征着需要关爱和同情，但眼下有些事情必须带妹妹们看清，她也不再解释。

故此又吩咐用人花花把鱼汤熬好，给弟弟喂点，不要喂多了。就带着妹妹们出门看清一些事情。

她们往自家别墅的左边走，邻居家旁边刚好有一家海哥大排档。

海哥大排档家有海鲜、烧烤、家常菜、各种小吃都有，都能满足客人要求。外面是用简易搭建的帐篷，摆着十几张桌子，这会儿里里外外都坐满吃饭，喝酒，划拳的男男女女。

特别到晚上，生意就好得很，大半夜人都还是满的。加上刺桐城是个夜生活的城市，一到晚上人都出来吃喝玩乐。

这段时间苏家出事，大排档里的声音都是各种版本苏家故事编着讲。

苏如鸿带着妹妹们站在不远处听人们在讲苏家故事来着。她们还期盼着来个像金庸大师笔下的那些精彩故事，但没有。还是那些话顺序倒着讲来讲去。

但其中一桌有五个男人在说臭气难闻的话来着。这五个人苏如鸿她们都认识，都是有很好的体面工作，也都到过她们家和她们父亲喝过酒。

可他们却在说，像苏家发生这种事情，说白了，只能苏家五个女儿去寻求关系，让那些想占有的男人占尽便宜，事情就好办了。

一个说，哎呀，她们都还在读书，太小了，还没有发育好。

一个说，就是因为还在读书，更清纯可爱更值钱，你们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对她们下手，就算谎称可以确定找到孙子黄大为，给她们报仇雪恨，也绝对成。事情败露的话，就反咬她们一口，就说是她们自己主动来招呼，勾引的。这戏更好看了。

他们还哈哈大笑说，我们不下手，也会有别人，别人不下手，也还是一直有别人。这不能怪我们。

“你们最喜欢哪一个？”

“她们家老二，苏如娇，我们可以共用，把她扔进阴沟。”

臭男人们，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妹妹们听后心情很恶劣，气得想直接想和他们干一架。但被苏如鸿和如娇两位姐姐拦下了。

苏如鸿直接走到他们的位置，拿起他们喝的惠泉啤酒，就从他们头上倒下去，拍着桌子骂，你们都以为自己是谁？给我听着，敢对我妹妹们怎么样，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是死过一回又活过来的人，没有那么好欺负。还亏我们都是认识的人，小心我看到点什么去你们单位举报，小心我告诉你们老婆这些话。

他们见苏如鸿来真的了，马上抬手擦擦脸笑着说，哟，是如鸿啊，没有的事，你听错了，我们喝了点酒，说些笑话呢。来，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

苏如鸿也不听他们讲了，听了也恶心。

苏如鸿又带妹妹们继续往前面走，在一家台球室的门口停下，这是如颜的同学家开的。

平时有很多邻居家同龄的孩子都聚在这一起玩，如颜如烟如秋也都喜欢跑来和她们一起玩，这会儿同学们也还是在说她们家的事。同学们都表示以后就离她们远远的，不会和她们玩了。

妹妹们听了想冲进去，想骂一顿，还是被苏如鸿和如娇两位姐姐拦下。

这次换如娇进去，她说，没有关系，你们可以不和我妹妹们玩，不玩也挺好的，反正毕业了，也多是没有联系，还不如早点断了，把时间用在有趣的事上。你们说是不是？

同学们看着如娇讲着，想了想，也是，毕业了就各自散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便低头拿着球杆赶紧打着台球。

最后她们来到武术馆，看到还有很多家长围在一起说事。

墙上不知是黄大为找人写的，还是怎么回事，墙上突然清清楚楚冒出一行字，再逼逼，灭你们全家。

妹妹们看到，吓了一大跳。想骂人，想打架，但骂得完吗？打得完吗？

如娇说，你们看吧，其实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了。处处都不清净，还是搬家好。

妹妹们不说话了，走累了，直接坐在路边休息。

苏如鸿看到旁边有小卖部，就找如娇拿了十块钱，进去买了五包小浣熊干脆面。

那个时候小浣熊干脆面在全国各大校园非常流行，因为每一包干脆面里都有一张水浒传的人物卡，大家都喜欢收集卡片，贴在日记本上或是书面上。

然后她们就坐在路边，把小浣熊干脆面拆开，和调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捏着，捏碎了以后，才倒出一些在手心，往嘴里扔进去，感觉非常过瘾。

苏如鸿拿着从面里抽出来的人物卡豹子头林冲看了看，小时候没有太看懂，此刻她真觉得林冲遇事时的反应跟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好像。

苏如鸿继续嚼劲着干脆面说，武术馆闹事已经闹起了，那么明天后天伤的就是大家，先把家搬了，先把钱还了，大姐怕自己的伤会变到你们身上，这是多么危险的事。

妹妹们满嘴包着干脆面说，可我们哪里也不想待了，这世界好恐怖！好恐怖！

苏如鸿只能顺势说，你们都放心，其实生命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还有很多事要去探索经历，所以我们要勇敢，勇敢去面对新生活。也许会惊觉，生命，原来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正在对我们微笑。

如娇也帮着大姐实事求是说，要不是出了这么多事，谁也不想离开。何况钱不退给武术馆家长，再弄下去，也会天天跑来找麻烦，别连个安静学习的地方都没有，到时连家都不想回。郊区的日子虽然没有城里好，但好歹是解决了住的问题。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的，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要多理解大姐。

妹妹们把被口水泡软的干脆面吐了吐，就哭起来说，搬，搬，搬，大姐二姐，去哪里，我们也跟着走。

如秋说，我也决定转学到郊区。

第二天，苏如鸿和如娇起了很早，先是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整理好，接着叫起妹妹们，叫她们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准备搬走。

可妹妹们睡一觉，还是舍不得这个家里的一切，郊区古厝哪有这里舒服，古厝多久没有住人了，什么都没有安装好。搬过去，还得做好多事，想想都没有力气搬。

场面静了一会儿，如娇便想出了一个主意说，既然你们还是不肯回古厝，要不这样，我们让大姐，通过卜杯法子，来问问列祖列宗，如果他们同意了，我们就搬，如果不同意就让大姐再想想办法。如何？

三个妹妹虽然心中怨得很，可看到大姐为了这个家，不管对错，大姐已经浑身伤痕累累的样子，又想到昨晚看到听到的那些事，她们又无力继续反抗，一面只好点点头，一面又盼着列祖列宗不同意。

她们来到前厅站成一排，苏如鸿用手掌抹了抹爷爷牌位上的灰尘，接着肃立合掌，以心香面对列祖列宗。(心香是指心中精诚，与焚香无异。）

然后苏如鸿当着妹妹们的面，将两块有阴阳两面的筊杯合在掌心，并松手任由筊杯从空中随意跌落地上，卜了三杯，都是一正一反的胜杯，表示列祖列宗认同搬家。

三个妹妹觉得不可思议，也开始在心中反感“迷信”，反正她们以后是不会烧香拜神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是真的。

苏如鸿当场就写好了卖房子的纸张贴在墙外，又开始忙搬家的事，东西很多，要分了好几次搬。

她房间里到处可见她和许建冬的东西，墙上贴满他们的相片，有他绘制的前卫且独具一格的二千多座古建筑图，有他们以往实实在在的情书，信纸是他们采集各种各样的树皮制成的，都是他们曾经认真过的所有事。

此时此刻苏如鸿通通把他们曾经的那些日子，都锁进箱子里，然后埋进院后的荔枝树下跟着成长跟着结果，故事长着长着就云淡风轻了。

忙着，有邻居来问，你们要卖掉房子吗？

苏如鸿笑着说，对，你们要是有人想买，就帮忙介绍过来。

邻居说，没有，你们家太贵了，很少有人买得起，必须是富豪。

说完邻居们就走进她们家，边看边赞叹不停。

苏如鸿笑笑，也不理人。

当天晚上，苏如鸿就打了电话，让阿责明天借俩货车，帮她们一起搬家。

第三天一大早，阿责就开来一辆米白色货车，又在货车后面垫了不少海绵，怕路上颠簸整坏东西，然后大家都在忙着搬大件小件的东西，往货车上放。

但如烟还是不情愿走，而是化夸张的烟熏妆，穿起朋克风格的衣服，戴着大圆圈耳环，明目张胆要跑去和男同学玩，学喝酒学抽烟。

苏如鸿实在拿如烟没有办法，她只好先停下手中的搬家工作，小心翼翼跟着如烟。

如烟去买包烟，抽了一口，如鸿就拿走扔进垃圾桶。如烟去买瓶啤酒，打开要喝一口，如鸿就拿走扔进垃圾桶。

最后如烟站在人群中高喊，谁来救我家。求求你们，跟我说这世界真的有魔法。真的可以神通广大，真的可以无所不能，去把罪恶都毁灭吧。魔法，求求你，降临到我身上。

路人都边看边好笑起来。

苏如鸿马上把她拉走，她想继续喊，就用手捂住她嘴巴。

反正如烟要去做什么，苏如鸿都跟着，盯着她，阻止她，生怕她出事。最后如烟被大姐跟烦了，也不敢彻底堕落下去，还是乖乖的往家回，但她就是对大姐彻底失去了亲近之心。

如烟充满排斥说，嗳，我又不是小孩，不要你跟来跟去。

苏如鸿抬抬手作势要打她说，姑娘家家的，又是化烟熏妆又是穿成这样，又是抽烟喝酒，又是乱喊乱叫，像什么样。

如烟摇摇晃晃忙躲到二姐如娇身后清冷说，既然坏人能过好，以后我要变坏了，要打扮，要买醉，要性感，要和男生玩一起......说完，自己脸飞红。

苏如鸿见她一面说完，一面也跟着弄东西，就放心下来，赶紧继续忙起来。

忙得差不多了，却是许建冬请假早退来了。他今天临时去了一趟工地，满脸的汗，满身的灰，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抬头就注意到苏家大门处贴着卖房子一事。

不用问就知道，他的女人苏如鸿是要卖了房子，把武术馆的学费退了。他更猜到如鸿所要面临的困境，猜到她的工作受影响，猜到她的妹妹们上学多么不方便，猜到她会饱受精神折磨，压力巨大，他坐立难安越来越强烈。

因大家都在，苏如鸿把他请到自己的房里说话，房门一掩上，许建冬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胳膊，自己泪不成行紧紧抱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