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杀猪刀
斧刃横扫，卷曲的触手滚落一地，痉挛弹跳。
痛快地拔出捅进体内的袖剑，王前一脚踹在奥比恩焦黑的胸口上，借助反作用力迅速远离。
黏稠的涎水自奥比恩嘴里滴下，怪物疼得浑身发抖。即使是以缝合物的痛觉神经来说，直接在体内引爆半个标准单位的【阴雷】也实在有些过于刺激了。
下意识想要调动与自己的【法】一体的图腾，奥比恩才猛然想起，自己能控制的两只图腾灵没有了。甚至于自己体内用以压制畸变的真气也已所剩无几，每多行动一秒，自己就离死亡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奥比恩死死地盯着王前，咆哮出声：“你故意的！”
对啊对啊你好聪明······废话！不是故意的谁没事爬那么高去给一个铜钟刻阵法符文啊？王前有些无语地在心里吐槽。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原本准备当作处决技用的阴雷被提前用掉以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还在计划范围之内。
首先，用刻有祸心阵的铜钟限制奥比恩的行动，处于血肉畸变状态下的他很难抵抗来自阵法的挑拨，经过重力加速的铜钟也不负众望地兑掉了他手上最难缠的象王。
完美。
之后，王前计划用火焰和左轮消磨奥比恩的血量，同时营造一个对他来说更为适宜的施术环境。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血居然这么厚，基本耗光了王前的弹药储备。虽然也确实干掉了那群怪鸟，但原先准备留作后手的午时已到没了载体……
有些失策。
再然后，王前确实没想到奥比恩还有这种全新的技能。没有对应预案的情况下，只能率先动用底牌。
好在燕老的炼制手法一如既往的给力，这效果比原先设想的还要好，虽然没有一波带走，但是接下来的压力会小很多。
最后，王前衷心地希望燕老给他科普的超凡界知识真的靠谱，因为接下来，就是面对面的厮杀了。
“不过······”
他举起了滚烫的斧刃，任由高温将上面沾染的血水蒸成丝丝白烟：
“正合我意。”
低头，俯冲；
踏步，暴斩！
被【熔铁】鼓噪得通红的利斧，在【制范】和脊柱大龙共同扭转下，劈出一道灼目的轨迹。
“什么！”奥比恩的瞳孔缩成一线，来不及动用印法，只得抬手去挡。
噗得一声，斧刃入体。来自左手的劈砍异于寻常的路数，躲闪不及的奥比恩当即丢失了一大块血肉，露出更深层的扭曲结构。
狂啸一声，奥比恩挥舞起虬结的触手向王前砸去，然而他早就借着劈砍的惯性冲出了奥比恩的攻击范围。轻巧地几个腾挪之后，便卸去了灌输在斧柄上的力道，吐出一口热气。
再来！
没等奥比恩反应，王前已经再次冲来。
特地制造的高温环境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激发术式的效果！
此刻，真气流转，术式的结构越发明显。王前不仅仅是在对敌，更是借着这个机会熟悉【熔铁】和【制范】，每一次冲锋路上的挥砍，都是给下一次攻击刷上的buff！
顺劈，逆凿，连砍。
割肉，碎骨，两半！
奥比恩在王前狂风骤雨的攻击下近乎大卸八块，若不是原本视作天大麻烦的畸变强行榨取灵魂增生血肉，救了他一命，现在的他早就死了。
“这家伙不是才刚刚觉醒吗，怎么会这么强？！”
奥比恩心中疯狂咆哮，见王前根本没有力竭的意思，索性咬牙放开对畸变的压制，以灵魂破损为代价，强行打开了肉体的限制，无数灰白如尸体的触须汹涌而出，这才暂时逼退了王前。
“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真气挥霍？！”
“就是真名境，这样使用一个自己根本没有掌握的术式，真气也应该早就告罄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奥比恩已经不是有些不解，而是快彻底裂开了。
明明自己才是更加靠近真名的那个，苦心经营那么久得来的力量，在眼前这个人类面前简直就跟笑话一样。
“你到底是谁？！”
王前面色平静，向旁边又走了几步之后站定，这才开口道：“我是王前，被你们抓来的祭品，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可能！就是大秦教廷的历任教皇也不会像你一样，刚一觉醒就能拥有这种力量，那个老匹夫的换名术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奥比恩不仅愤怒，还带着身为研究者的好奇。
王前愣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对着头顶呼喊道：“喂，老师，它喊你老匹夫哎，怎么说？”
“削它。”头顶隐约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
“得嘞！”
王前比了个OK之后，攥住斧柄，看向满是不甘的奥比恩，疑惑出声：“超凡三大公理，你没听过？”
“复仇天然是仪式，名字是最短的咒，还有······”本来飞快的语句突然顿住，奥比恩呆愣当场。
接着有些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哼哈哈，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比恩先是像憋不住一样喘出两声笑音，然后抑制不住的大笑，最后终于仰天狂笑：
“复仇，啊复仇······多么美妙的字眼，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你能叫出凡妮莎这个名字，那本日记当然没有毁掉了。”
“所以，我的正义使者先生，你看见那些被我吃掉的人类了是不是，所以你要对我复仇，而那些灵感应到了你的想法和行为，于是迫不及待地从灵界汇聚到你身上了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多么美妙的剧目啊，感动得我都快要落泪了。”奥比恩甚至抬起那已经畸形的手臂去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王前则皱起眉头：“笑·你·妈。”
原本还有些沉浸在剧情中的奥比恩，被这粗鄙之语创得连拭眼泪的动作都顿时一僵，这才放下那只矫揉造作的手，冷笑道：
“难道不是吗？一个年轻人背负起死去同胞的仇恨，将他们的遗志化为力量，向残杀他们的怪物复仇，最后成为英雄，这样的剧本要是放在奥特兰德大剧院里，有的是观众愿意买账。”
“人类，你会成为大人物的。连自己都能骗到深信不疑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
“骗？”王前耸了耸肩，“你要是真这么觉得，那我说个谎给你听好了，比如说······你今天不会死。”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奥比恩开心地鼓起了掌。
“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对吧？对我这种没人性的怪物说的话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
“可是你真的正义吗？”
奥比恩笑道：“你觉得我吃了他们，所以我罪大恶极，于是杀了我便无可厚非。可你吃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猪的感受呢？对我来说，人吃猪，所以我吃人，公平公正。你的正义为什么就不能落到我头上呢？”
“好吧好吧，你是人类，你的正义当然不会落在我头上，可你的正义难道就能落到他们身上吗？肆意地扯散他们遗留在世的灵，本质上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道德感。”
“和我又有什么不同？伪善罢了！”
王前低头，沉默不语，似乎是被说动了，原本环绕在周身的灵也渐渐平息，不复光彩。
奥比恩见状，欣喜若狂——复仇当然是最好的仪式，可要是支撑复仇的信念都动摇了，还谈何共鸣。
唵·哞·咜！
【天魔印】
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最后的底牌，忍着全身崩解的痛苦，奥比恩奔雷般冲向了王前。
望着像是陷入内心挣扎的王前，他舔了舔歪斜的獠牙：“区区人类。”
然而身为区区人类的王前此刻却抬起了头：
“傻·逼。”
“老子学史的，正义的局限性和相对性要你这个妖魔鬼怪来教？”
“跟你废话那么多，是为了给你看个大宝贝！”
而随着王前挪开右脚，铸刀术的最后一式终于达成，来自复仇者的灵被悉数灌进了那枚王前脚下的虎头徽章，灌进了那奥比恩根本控制不住的图腾之中。
刹那间，咆哮声响彻楼宇！挣断枷锁的鬼虎招来眷属之阴风，头也不回地向前狂飙。虎爪开合之间，是提着斧头奋力催发术式的王前。
【点名】，铸器的最后一道术式，本来是赋予蒙昧之铁以灵韵的术式，但在某些情况下，也能打开被封锁灵体的桎梏。
比如说，【䰩】。
《大夏异闻录》载，百濮有异人豢虎养彪，以百鬼饲之，其中最似人者曰䰩，善禁法，好食咒。
恩不偿，仇必报。
而当王前在燕老的提醒下得知，有这么一位奥比恩不仅没有收服，大概率还会因为他阴损的控制手段而时刻处于反水边缘的图腾灵时，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很简单的道理，
围殴肯定是要比单挑更快乐的。
而稍微换位思考一下，这么一个据说脾气爆裂的堪比睚眦的异兽之灵，被折磨这么久之后放出来，第一件要干的事情简直猜都不用猜。
所以，王前先前在密室内不断地来回穿梭，除了因为这种攻击模式不容易受伤，更重要的是，王前想找到这枚被禁锢住的图腾寄物。
本来按计划王前还得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跟奥比恩打会儿口水仗，没想到对面居然是一样的想法，这倒是省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少年漫男主的迷茫和热血，他实在有些演不来，就算是enfp也演不来：
“我TM根正苗红的纯种人类会在意你这个丑八怪的感想？”
“满足道德感？废话！老子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道德感不用来满足，难不成还要照顾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老子信的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程序正义那是法律要考虑的事情，我要考虑的，只有怎么弄死你！”
“还有，从燕老告诉我这条公理的那一刻起，我就确定了要利用他们的心思。”
“愿意帮我，最好不过，要行不通，那我就换个法子弄死你！”
“听到没有，自我满足这个词是他娘这么用的！”
气浪翻滚，鬼虎狂啸。伴随着王前不断劈出的利斧，一句又一句的冷嘲热讽顺着伤口灌进奥比恩的胸膛，那枚诡异的金色心脏终于出现在眼前。
袖剑出鞘，裹挟着阵阵阴风突了进去。
熔铁的光芒亮起，伴随着炽热的高温，这一次，王前将自己的铁臂作为了施术的媒介！
被死亡危机笼罩的奥比恩尖叫出声，奋力做着最后的抵死挣扎！
砰！
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强烈蛮力的奥比恩带着王前一头撞进了电梯。
特别为运输担架和病床而设计的坚固电梯箱内，两人开始了最后的搏杀。
王前用左手死死扣住了奥比恩的脊柱，右手则手拿消防斧，抵住了奥比恩试图捆向自己咽喉的触须。鬼虎的力量则被他用来撕扯那不断增生的血肉，一时之间，鲜血洒满了地面。
“我是救主，是普罗米修斯，是THE ONE！你别想杀了我。”弥留之际的奥比恩已然彻底疯狂。
王前则对着他的裆下连踹数脚，直到奥比恩痛苦地闭上了嘴才满意地······继续踹了下去！
电梯内的灯已经基本损坏，不断频闪的光将里面的一切都照成了有些荒诞的默剧。
电梯门外指示灯闪烁，
从一跳到了二。
灵光猛然一跳，王前惊喜地发现自己终于掌握了熔铁，真气灌输下，赤红的火光亮起。
奥比恩吃痛，索性翻身下坠，压在了王前身上，试图将其扼死。
二跳到了三。
王前于是主动散去护住身体的鬼虎，在骨骼有些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中，反向抱住了奥比恩。
奥比恩却觉得这是王前力竭的表现，加大了双臂的力道。
三变成四。
王前张嘴，一口咬住了奥比恩那颗还在跳动着的金色心脏。
“虽然你之前说的，通篇都是狗屁不通，但是有句话我觉得还给你正正好好。”
“人吃猪，所以你吃人，你觉得理所当然。”
“那么你吃人，所以我吃你，真是······”
“天经地义。”
大放光明的袖剑终于突破了骨骼与肌肉的限制，同王前那一口雪白的牙齿胜利会师。
“燕老跟我说，给招数取一个合适的名字，有时候也能增强招数的威力。”
“我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么合适的名字肯定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我管它叫【杀猪刀】，你觉得怎么样？”
电梯灯扑通一声，终于炸了，一切归于黑暗。
电梯外，指示的灯牌最终变成了五。
已经变形了的电梯门吱嘎一声打开，一颗猪脑袋伸了出来，透着一丝狰狞。
燕老背对着电梯门，毫不在意，叼起了雪茄。
在鬼虎的低头臣服中，王前将奥比恩的头扔到了燕老脚下，不急不缓地靠过去，停在身侧。
铿锵一声，利剑出袖。
滚烫的剑刃扫过烟草，点点火星便生长出来。
悠扬的青烟从此缕缕飘出，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