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养猪经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家,就意味着你要帮家里大人干些家务活。那时,父亲在平凉工作,家里就母亲一个劳力,我便经常在放学后或寒暑假,要给家里养的猪和羊割草、捡白菜根、拾西瓜皮。
“红彤彤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南河村的娃们从被窝钻出来,一手拿着馍,一手挎着篮,哎吆嗨,哎吆嗨……”这是村里孩子们自编的歌谣,我们吆喊着,走出土墙黑瓦的村庄,把浸透汗水的脚印,种植在麦地、菜田,种植在小河边、树林里,小小的脚印,印在绵软的草地上,没入蜂飞蝶舞的花丛里。
关于拾西瓜皮,我曾写过一首小诗:
蝉鸣自大树的缝隙
不断地筛下来
卖西瓜的店铺前
我以赶不走的
苍蝇的耐心
蜜蜂的专注
把城里人吃西瓜的各种姿态欣赏
然后以等待的竹笼
把人家扔过来的
口水滴嗒的瓜皮接住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当一个人对某些东西接触时间久了,就会对这些东西产生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
由于家里养的猪是我看着长大的,整天在操心它的吃喝,所以,每年临近春节该出售猪的时候,我的心里就特别难过。凌晨,当表兄帮着母亲把猪往架子车捆绑的时候,我躲在家里不出来,听着猪悲伤的嚎叫,禁不住流下了泪。但是,养猪就是为了交售的,也只有交售了猪,才能换回肉票。这是不容回避的事实。因此,猪被绑好到架子车上,母亲叫我和她一起交猪的时候,我只能随她一块去。因要赶10多里路,天还没有亮,我和母亲就拉着猪出发了。到了屠宰场,交猪的人已排成长队,他们蹲在自家的猪跟前,一言不发,表情很复杂。只有个别人,在相互夸说对方拉来的猪膘肥体壮,说着,将粗糙的两根大拇指并在一起,在猪的脊梁上压一压,果然有下陷的感觉。母亲悄悄对我说,那人是猪贩子,和猪没有感情。屠宰场有规定,交猪前,不能给猪喂食。我看着猪要饿一上午,挺可怜的,就偷着把带来的馍给猪吃,也算是给它饯行。
交了猪临回时,母亲特意带我来到一个很大的栅栏前,栅栏里圈了很多收购的猪。母亲让我辨认我们家的猪,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我伸出手“唠唠”唤着,好像熟悉我的声音,那头显得瘦小的黑猪,慢慢地走过来,当它用干燥的鼻子触吻我手指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