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抢手的谷糠

镇里公粮仓库位于水口山矿务局三厂内。

居住于集镇人口多，有吃商品粮的商业户口，有吃国家粮的管理干部和厂矿工人。公粮仓库是集镇供粮的重要基地。

公粮仓库旁边有一座大型碾米厂，碾米机每天开足马力，全天候作业，一边出来的是白花花的大米，另一边出来的是黄橙橙的谷糠。

碾米厂吐槽的谷糠泄在厂房第一层，那堆放谷糠的仓库灰蒙蒙的，天花板及墙面四周蜘蛛网上吊着一串一串的谷糠灰形成的小坨坨，墙的内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只要靠上墙壁，白色的衣服立马就变成了灰色的衣服。

谷糠不是废弃物，利用起来，也是一件宝。要免费谷糠的人很多，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喊的喊，叫的叫，呼吸空气混浊，鼻孔里全是灰色的谷灰，撒出的鼻涕墨黑墨黑，抢谷糠的人都口鼻冒烟，喘着粗气。

我们都是用谷箩担谷糠，人多人挤，谷箩占位宽，是带不进去的。我和村里同伴见机行事，把谷箩放在外面，一人看守，另外的人利用个头矮和人瘦削的优势，从人缝里钻进去，脱下长衣长裤，把衣袖口和裤脚口扎牢，再去抢装谷糠，钻了几个轮回，一担谷箩也就盛满了谷糠。

我们把谷糠担回家有不同的用途。

我家养了几头猪，我父母把谷糠碾成粉末，适当掺入碎米，拌入煮熟的剁碎的红薯藤或其他野草或边料残菜，是猪要吃的上等饲料。我家几头猪，每天要吃很多东西，到几里开外的碾米厂抢谷糠也就成了我的必修课。

野仔几担回的谷糠是另一种用途，他家是利用谷糠焚火冒烟，薰烤腊肉腊鱼腊鸡。他家养了好几头猪，养了一口鱼塘，办了一个鸡场。春节临近时，他家把猪杀了，把鸡宰了，把塘里的鱼捕捞上岸，切成商品状的肉块，挂在薰烤房间，地上铺满了冒烟的谷糠，黄色稻香的浓烟袅袅升起，弥漫燎绕。经过一定的时间薰烤，那猪肉块鸡肉块鱼肉块黄黄的，香香的。担到集市上去销售，非常走俏，十分抢手。

辣椒伢仔担回的谷糠主要用于菜地。他家的菜地土质结块，下雨打湿时菜地板紧板紧，不利于种菜。他父母把谷糠烧成灰，在栽菜的时候，把谷糠灰撒在碗口大的菜坑里，与泥土拌匀，再栽上菜。谷糠灰起到松解土壤的作用。当出大太阳或久旱不雨时，他家的父母又会把谷糠均匀地撒在菜地里，防晒保湿。撒了谷糠的菜地，浇水抗旱时，菜地不易蒸发，不易干裂。

雪乃几担回来的谷糠则是作牛吃的饲料。他家把稻草斩成小段，拌入谷糠，拌入已榨出米酒的糟瘪子，一同放到牛饲料盆里，用开水搅拌均匀，放到牛栏门口，牛从栏栅里伸出头来，咀嚼着，牛嘴两边荡漾着白色泡沫，似乎是对饲料早已垂涎不已，看得出来，是牛最爱吃的东西。

谷糠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资源再生利用。有人把谷糠烧成灰拌入人粪或猪粪作有机肥料，用来种植农作物。有人把谷糠烧成灰，用水浸一刻，取水洗头，去头发油酯。有人把谷糠烧成灰用水渍几天几晚，取上面的清水做米豆腐做麦面。

碾米𠂆的干部非常支持附近的老百姓把谷糠担走，原因是两方受益，𠂆里减少谷糠堆积，占用仓库，老百姓需求谷糠综合使用，后来碾米厂干部还专门为老百姓担谷糠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金黄谷穗低，田间奉献强，米从谷中出，余下便是糠。谷糠的利用，在漫长的岁月中，被人们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书写了许多丰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