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盗水管，鸣炮归还

世界铅都离我们生产队不远，是开采上百年的工矿企业。那里有废弃的铸铁水管，是生产队里懒汉发现的。

生产队里有位懒汉游手好闲，不出集体工，谁也管不着，干部和群众指责他不对，他无所谓，你说你的，他原样不改，他不成家，没老婆，没小孩，没牵挂，整天在外东拉西窃，人家菜地里的香瓜、菜瓜、黄瓜是他的囊中食物，人家田里的大豆、小麦、红薯是他缸里的贮料。谁指责他，他就跟谁耍赖，他就跟谁打架，别人多多少少有些怕他，不敢惹他。

他游到那著名的工矿企业，发现了水管，他知道生产队里抗旱缺水管，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喜出望外，懒汉却没把水管在那里的具体位置告诉生产队长，这就成了懒汉与生产队长讨价还价的资源。

懒汉嘻皮笑脸地对生产队长说，我把水管在哪里告诉你，你就分给我一百斤谷子，好吗？生产队长没得法就答应了。那时候，物质缺乏，生产资料难购，根本买不到水管，工矿企业那废弃水管，就令生产队长垂涎不已。

水管虽然废弃，但也是国家财产，不是想要就能要，可生产队长跟工矿企业的领导不熟悉，又能找谁呢？

生产队长没什么文化，说不出几句话，不会油嘴滑舌，说话生硬冷腔，你说他会去求人吗？不会，他干脆决定，夜访工矿企业，直接去搬水管。

生产队长也没法，队里有几十亩稻田在山背上，离小溪海拨十几米高，天有半个月未下雨了，稻田急需水灌溉，人工担水，杯水车薪，抽水机抽水，没水管上不了坡，生产队长利用懒汉的信息，夜晚派工了。

每家每户要出一个男劳力，那时，父亲在工厂上班，只能由我这个小男人参与了，因为我家是四属户，父亲没在家。

四属户是指在那个时期，对干部、职工、教师、军人这四种人员在农村生产队的农户家属的总体称谓。这个称谓也被称为半边户，意味着家庭的主要成员一半在单位就职，一半在农村务农。然而，由于家中没有壮劳动力，四属户在生产队分配粮食时，通常需要向队上交“口粮钱”，即用钱购买工分以换取粮食。

那天夜晚，我跟着大人们，沿着山道，步行三公里，在懒汉带领下，摸到了山上。

生产队长为了不被人发现，刻意选择了没月亮的夜晚行动。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行走时，每人相隔不超过一米，接踵而至不掉队，山上有不少的坑洼地洞，路不熟悉，即会掉进坑洞。

山上树木柴草茂盛挤兑，灌木荆棘高人一戳，丝茅猎刺划皮绽口，矿石废渣撞趾踢脚，人跟着人，时而低头时而猫腰。

懒汉经常游闲此地摸金拾银，对山上路况了如指掌，在他的带领下，顺利地到达了贮放的水管地方。

那里堆放了废铜烂铁和生锈脱壳的废弃的铸铁水管，生产队长低声地下令，抬！

两人抬一根水管，四十几个人，抬了二十多根水管，原路返回。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已是公鸡打鸣一更了。

第二天，装好水管，白哗哗的水上了山坡，在山田里欢快地奔跑，给旱渴了的禾苗送去了福音，整个山坡几十亩稻田禾苗长势茁壮，生产队长露出了笑容，生产队的懒汉成了有功之臣，许多人看他少了些鄙视的眼光。

抗旱完成后，生产队长虽说是粗人，还是懂道理的，他说国家财产不能要，不义之财不能贪，水管用完了，要归还，他又安排生产队里四十多个人将水管在夜晚抬回原地，并在堆放水管的地方放起了鞭炮，以示鸣谢。

尽管有些人对生产队长归还水管之事说三道四，生产队长仍是我行我素，没管那么多。生产队长不按规矩办事，却又按规矩圆场，给社员们的印象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