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食堂的小炒肉
父亲厂里食堂的小炒肉算是那个时候的时髦菜了,舍此,就是豆芽菜,丝瓜,南瓜,包白菜之类的蔬菜。
厂里食堂的小炒肉售价每份一角钱,其它菜每份五分钱,那时父亲的工资是每月五十八元。
我爱吃那小炒肉。
小炒肉是猪肚皮那一区域的五层楼肉。肉被切成薄层,大火爆炒,炼干一些油后,再加入已切好的青色辣椒,煸炒几下,加入食盐酱油出锅,菜为金黄色,喷出辣香味,吃起来油而不腻,脆嫩微辣,最好下饭了。
父亲每个月给我一元钱菜票,三斤米饭票,可以吃得十歺。每当我肚里没油水了,就会跑到父亲的工厂食堂去。
其实父亲吃粮也是定额的,每个月只有三十二斤米,给我的饭票都是节省出来的。
父亲工厂食堂是在湘江河边,也是在职工宿舍的一楼。宿舍是四合院,是长方形四合院,有三层楼,一到三层都有职工住宿,食堂只占第一层的一角。
去食堂要沿湘江河边走,暑天的河风吹拂就像一把扇子送着凉爽,冬天的河风凌刮就像一把刀子切肤剔骨。一心想吃那小炒肉,我也没在乎那凉爽与寒冻。
那时,食堂的猪肉也是按计划供应的,不是有菜票,想买小炒肉就能买得到。有时即使有菜票也买不到小炒肉。
那一次我带着冬乃几去父亲的工厂食堂买小炒肉吃,就只能买一份,没办法,我俩只能匀着吃。
冬乃几家八子妹,一年到头没吃几次肉,那天他饿得慌,说肚里没一点油水,实在想吃肉了,看在他每晚跟我同睡一铺床,玩得亲密,我就邀他去吃肉,想在父亲的工厂食堂买两份小炒肉,结果没如愿以偿。
父亲是一个慈善的人。
堂弟家生活比较艰苦,堂弟在家吃的是红薯,萝卜菜叶子,红薯藤叶子,菜里面没有一点油星子,堂弟肚里慌得就像丝茅草把油刮掉似的,念肉就滴口水,太想肉吃了。他有办法,他想起了他的伯伯即我的父亲,他人不大,胆子大,也不顾忌什么,他经常跑到我父亲那要小炒肉吃,每次我父亲都买给他吃个够。
我有一个表哥,在父亲厂里食堂附近读初中,他的学校就在湘江河边码头旁八角凉亭,学校全部是木质结构,在河墈上吊着,走在呆楼的木板上,有些震动和摇坠的感觉,那时候,新中国刚成立,校舍就这么样,有书读,就是好的了。学生在校生活,学校帮助蒸饭,菜都是用玻璃瓶从家里带来的坛子淹的萝卜条,欲吃肉,那是异想天开了。父亲每周都会定时从厂里食堂买些小炒肉送给表哥,改善他的生活。表哥后来成为人民教师,对父亲念念不忘感恩。
有一次,农村刚成立合作社,种田需要大量农家肥,堂二叔跑到集镇搜寻,时值中歺,饿得两手发软,头发晕,他就跑到厂里,找到我父亲,父亲二话没说,慨概解囊,给他从食堂买饭买小炒肉,让他吃得饱饱的,他说父亲好心肠,是慈善活菩萨。
小炒肉不仅是好吃,更重要的是一种幸福的象征,我吃到,感到是幸福在富有,堂弟和表哥吃了,感到了是幸福在恩赐,堂二叔吃了,感到是幸福在慈善,谁说不爱吃小炒肉呢?小炒肉也体现了父亲的节俭,父亲的不吝啬,父亲的大度与豁朗,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