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兵临城下
宅子里,萧停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摇着折扇。
当日见到的那个姑娘确实漂亮,这一世他虽然见过的女子不多,可上一世到底是见过不少的,虽然只是见过。
至于上一世那些女子当中又有多少是原本样貌,他实在分不清,总归是漂亮的。
故而在他看来,天下女子若有十分,昨日见到的那位姑娘足可打上九分。
只是漂亮归漂亮,见过了,也就见过了。
他展开昨日挑选的折扇,微微扇动,想着心事。
扇面无字,空白而已。
不远处,老妇人正在院中教子。
今日那个出门求学的小儿子也在家中,站在一旁,看着他娘亲教训着兄长。
读书人年岁不大,自小便是镇里人公认的神童,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而且此人除了读书,旁的事情也能触类旁通,无论做何事,总是能比旁人强上不少。
镇里人都说他日后定然是有大出息的,不像是他那个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兄长。
年轻人几次想要开口,替兄长解释几句,都被正在挨骂的中年汉子暗中摆手阻止。
萧停看的有趣。
一家之中,总是长子要担当的更多些,只是往往还要落下埋怨。
一旦兄长平庸,而下面的弟弟妹妹又有出息,事情就会更为复杂。
其中对对错错,也就谁都说不清了。
萧停站起身来,今日他还要再替陈询上一日课,明日就会离开鱼龙镇继续南去。
有上一世的经历在,他对人情世故厌恶的很。
这一世他本想就停留在北原,远离人间,安稳修道,争取能多活些日子。
只是不想北原夺宝之后那个便宜师兄突然失踪,他不得不南下来找上一找。
不过以他那个师兄的本事,若是真的遇到了连他自己都应付不来的凶险,那萧停去了,也无非是搭上一条性命。
好在当初此人曾告诫过他,日后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到中都去寻儒圣亲手创立的书院相助。
所以他此行的最终目地,还是在中都。
正在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之际,在他左手戒指中无聊打着哈欠的白衣少年忽然振奋起来,开始在戒指里左右盘旋。
萧停察觉到他的异动,皱了皱眉头。
还不等他想清其中缘由,陈询自宅外走了进来,面色苍白。
萧停随他走到宅外,还不等萧停开口,陈询已经急声道:“萧兄,蛮族军马突至,如今已经堵住了北门。”
萧停神色一凛。
大赢与北蛮虽是世仇,可多年之前早已定下互不侵犯的盟约。
虽说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纸空文,可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应当谁也不敢轻起战端才对。
如今围困此地,难道真的只是泄愤之举?
戒指里,白衣少年欢呼雀跃,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遗憾。
若是当日得到戒指的不是萧停,而是那个蛮族三皇子,如今他一定能快意不少。
……
北蛮大军围镇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镇。
鱼龙镇地处大赢与北蛮的交界处,双方各自有兵马驻扎。
只是当年大赢开国之时,大赢天子曾与北蛮皇帝会猎于北境,双方大战连场,难分胜负,这才订下互不侵犯的盟约。
市井坊间多有流传,言大赢天子在少年之时曾与蛮族皇帝有旧,只不过此事只是在坊间流传,谁也不曾多了个脑袋,敢去询问自家天子。
不论真相如何,这么多年来边境一直相安无事,不曾发生战事。
而如今北蛮大军已经在鱼龙镇前驻扎。
围镇的北蛮军马也极为古怪,虽是堵住了鱼龙镇北面的正门,却是不曾围堵镇子南面的大门,任由镇中之人在南门出入。
萧停与陈询来到观瀑书塾,如今书塾里的学生都早已各自回家,与往日相比显的极为冷清。
陈询摸着桌上的儒家经典,苦笑道:“那三皇子还放出消息,他会等待一日,这一日之间,任由镇中之人离去。明日正午,他就会率军入镇,凡所见之人皆杀。”
萧停笑道:“如此说来,这位三皇子还是个仁善之人。”
“萧兄真的如此想?”
萧停将手中折扇别在腰间,“自然不是。我与他打过交道,此人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他最喜欢的事,恰恰是问心。以此推断,他如今这番作态,所求的无外乎三点。”
“其一,当日红袖招之事,镇中之人虽然不在场,可多少也有听闻。如今蛮兵围镇,他还特意留下一日时间,到时定然会有不少人将本该对这些蛮人的怨恨转移到你身上,你信还是不信?”
陈询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言语。
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人性本就如此。
“其二,我记得相距镇子不远处,也有一支大赢军马驻扎。一日时间,昼夜兼程,足够赶到这里了。你猜,他们会不会来?”
“如今大赢四面楚歌,一江之隔的南朝也好,西南号称与世无争的佛国也好,一旦大赢与北蛮开战,只怕一个个都会争先恐后的扑上来,恨不得将大赢生吞活剥。”
“大赢不能和北蛮开战,这就是天下大势。也是庙堂之上,大赢的衮衮诸公率先考虑的紧要事。”
“为小镇千余人性命,启衅天下,值得吗?”
陈询叹了口气,读了十几年书的读书人有些心灰意懒,轻声答道:“于我看来自然是值得的,只是……”
萧停替他答道:“只是庙堂诸公却未必如此想,是也不是?”
陈询默然的点了点头。
萧停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以手中折扇轻轻拍打肩膀,“即便有一日的时间,相信朝廷也好,故土难离也好,只怕有许多人是不愿走的。”
陈询洒然一笑,以重礼拜倒,“还请萧兄答应我一事,请萧兄带清嘉离去。”
萧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再无多言。
陈询转身离开,想要说服自家娘子离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萧停独自坐在书舍里,微微摇晃身下木椅,吱吱作响。
陈询不会走,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那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