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楼林立,鸟儿高飞。春天的树木在萌芽,一只断线的风筝在天空中飘飞着。
在堵阳市滨河大道滨河草地上,几个孩子边拍手,边跟着风筝跑,边叫喊着:“哇,好漂亮、好漂亮……”道路两旁的行人在瞩目观看,孩子们从草地上追赶到了道路上。他们在不顾一切地仰头向空中搜寻着,丝毫没注意道路上的车辆。
这时,人行道上秩序有点乱。在路边晒太阳的几个老人看到孩子们不顾一切地追寻着空中飘飞的风筝,赶忙大喊:“小心,小心啦,别跑到快车道上……”
突然,一辆私家车狂奔而来,孩子们没有注意到。一位老人见危险逼近孩子们,就急忙喊:“车……车……”私家车司机猛地来个急刹车,险些撞着孩子们,孩子们猛地一惊,急刹着脚步。私家车司机打开车窗,探出头:“拜托了,小朋友们,快到草地上玩去,快车道上不安全……”
孩子们吐吐舌头,老实了许多。一个孩子惊魂未定地四处望着天空:“风筝呢,风筝呢?”另一个孩子有点失望地说:“唉,早都跑远了。”老人走到孩子们跟前,关心地说:“看看你们几个那个疯劲,刚才多悬乎啊!”一个孩子懂事地说:“谢谢爷爷,走哇,到草地上玩去……”
孩子们蜂拥来到草地上。老人望着孩子们的背影,笑了。
滨河路附近东方苑小区一栋居民楼的楼梯内,两位少妇边爬楼梯边喘着气,香汗淋漓。她们是刘默的闺中密友,一个叫张华,另一个叫杨丽。张华正好走到楼梯的窗户口,看见天空中断线飘飞的风筝:“哇,好漂亮耶……”杨丽急忙询问:“在哪儿?在哪儿?”张华用手一指:“在那里——”
杨丽还是没有看见那只漂亮的风筝:“在哪儿呢?”“看你那眼,那呢。”张华用手指着窗外的风筝,跺脚,“掉下去了。”杨丽说:“啥呀?”张华没好气地抢白杨丽:“风筝,一只好大好漂亮的风筝……”
杨丽奚落着张华:“我的妈呀,看你大惊小怪的,原来是只风筝,要是看见了一位帅哥,说不定你要跳下去呢。”张华认真地说:“真的呢,和我前男友送的一模一样呢。”“哟,春天来了,老猫要发情了……”杨丽挪揄着张华,并哈哈大笑。
张华娇嗔着推着杨丽:“去你的,说着说着又扯到不正经处,黄蓉还有个郭靖呢,谁心里没有个隐私呢?”“你吃着碗里,还盯着锅里呢,小心你男人打折你的腿——”杨丽说道。张华眼一瞪,对张华说:“他敢——”
“嘴硬吧,都长小狗牙了。”
“你才小狗呢”。张华在楼道内嬉笑着,追打着杨丽。杨丽一边躲着,一边往楼上跑。一位年老人走下楼梯,二人慌忙停下让路。老年人冲着她们笑笑。
宽敞的卧室内,家具摆设有序,双人床上显得有些凌乱。年轻的母亲刘默在卧室里望着摇篮里自己刚出生五个月大的儿子吴文文,一脸的幸福。她不时地把文文逗得咯咯直乐。后来,她把儿子抱起来,白白胖胖的吴文文躺在妈妈的怀抱里,闪着黑亮的眼睛。一只断线的风筝从玻璃窗前飘过,也许他看到了,伸开小手“啊、啊”地叫着。
“噢……噢……,乖乖,眼真好,想知道那是啥?等俺文文长大了,妈妈让你姥姥也糊一只,比这还大还好看,用一根红线牵着。”刘默高兴地晃着怀里的儿子。
吴文文在刘默的怀里手舞足蹈着。刘默逗着他:“噢噢,文文知道了,文文冲妈妈笑了。妈妈的乖,妈妈的宝,妈妈把文文摇一摇,一摇摇到外婆桥……”他好像懂得妈妈的话似的,很乖地笑着。
这时,门铃响了。“瞧瞧,俺文文多有福,说外婆,外婆到,外婆给文文做棉袄。”刘默说完,冲着外面喊:“来了,来了——”她把文文放进摇篮里,跑出去开门。
刘默开开门,没见人。她又探出头张望。张华和杨丽同时跃出来:“嗨——,此楼是我盖,此门是我买,要想关门过,留下买、路、财……”她们的举动把刘默吓了一跳。定过神的刘默,惊喜地用手拍着张华和杨丽的肩膀,说:“妈呀,撞鬼了?诈尸了?天都二更鼓了,还耍小儿科把戏,劫财呀?”
张华高兴地拉着刘默的手:“财也要,色也劫。”“说的也是,不知道你的心眼是不是被幸福堵着了,每天躲在蜜罐里,忘了朋友了?”杨丽附和着。
张华接着说道:“我说刘默呀,谁没有打菜地里走过,哪见过你那个娇贵样,打电话没人接,电话你也不打。”“哪儿呀,快进屋,站在外面说话多见外啊。”刘默赶紧把她们让进屋里。张华笑道:“这就对了,够朋友味儿。”张华和杨丽走进客厅。
进到屋里,刘默对她俩说:“看你说的,我几时不够朋友了?你们都知道,吴江爱喝酒,上月底喝高了,回来拿手机当砖头拍了。”“都这把光景了,他还把自己当疯子耍,可真够你受的。”张华笑着说道。刘默说:“可不是,要不是有文文,我非让他下不来台。”“对,这样的男人就该想个法子,好好拿搓板打打。”杨丽开着玩笑。
刘默轻叹一口气:“唉,啥办法呢?摊上了,凑和着过日子呗,好在现在有文文了,我也懒得搭理他了。”刘默把张华、杨丽让进客厅的沙发上拿茶杯给她们倒水。“刘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不骂,女人不大;男人不打,上房子揭瓦。”张华坐在那里打量着客厅的周围环境。
刘默也坐到她们中间:“算了吧,他不打我就烧高香了。况且打闹不是办法啊,日子么,不就是过一天说一天,没想那么多。”杨丽说:“刘默,你这样想就错了。”
忽然,吴文文在卧室里哭闹起来。刘默赶忙起身:“光顾和你们说话了,忘了俺家的文文了。”杨丽、张华也起来:“走、走,看看你的宝贝去。”三人先后走进卧室。
在敬一装饰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内,李敬一靠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右手拿着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盯着看。照片上的罗美凤怀里抱着五个月大的李罗,李敬一拥着她和儿子微笑地望着镜头。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陷入沉思,眼前映起妻子出事那天的情景。
连绵起伏的山是那样的巍峨、青翠,天是那样的湛蓝,漫山遍野的迎春花是那样的灿烂。望着妻子罗美凤像孩子般跑在山路上,高兴地笑着。李敬一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在他后面,朱天娜和赵国平边走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似乎也很开心。
这时,朱天娜快步走到李敬一的跟前,望着前面的罗美凤,由衷地说:“看美凤姐今天多高兴啊。”“是啊,前一阵子也真够难为她了。”李敬一高兴地松了一口气。朱天娜叹口气:“唉,做女人真是不容易,干事业、养孩子、顾家庭,哪样都不能少。”李敬一认真地看着朱天娜,笑着说:“你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发感慨了?”“唉,我是替女人鸣不平啊。”朱天娜说道。
李敬一冲朱天娜笑了笑,没再说话。朱天娜跑向罗美凤,她们一起开心地向山上爬着。两个女人生就野地里最美的风景,在这美丽的春光中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李敬一和赵国平在后面开心地笑着。
爬山途中,朱天娜忽然发现山崖边盛开着几朵美丽的鲜花,她用手一指,急忙喊:“美凤姐,花——”罗美凤也看到了鲜花:“真好看!”“我来掐——”朱天娜说着,就要往悬崖边上去掐。
罗美凤急忙制止着朱天娜:“你没经验,还是我来吧。”她小心地爬到山崖边,轻轻地伸过手去,眼看快要够着了。忽然,一只大马蜂飞过来落在了罗美凤的手上。她一阵慌乱,脚下没踩稳,还未等其他人醒过神来,就陨石般地跌在深崖中。朱天娜一时呆着了。李敬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急忙冲过来,大喊:“美凤——,美凤,美凤——”
赵国平也同时冲过来,喊着:“美凤——”三个人一齐往山下跑去。
东方苑小区别墅区一栋别墅内,一户正在装修的房间内。女业主正在和敬一装饰公司的客户经理郭菲争吵着。女业主拿着木质地板条:“你看看,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牌子的木地板啊。在和你们签订装修合同的时候,就非常明确地写着,装修的材料必须是名牌的,必须是质量过硬的材料。你们倒好,现在弄些质量次的牌子来糊弄我,门都没有!”
“这个牌子的木地板质量也是最好的,我没有糊弄你!”郭菲和那个女业主据理力争。女业主生气地说道:“不行!这个牌子必须得换。”一工人过来冲着女业主吵:“我们要是不换呢!”郭菲赶忙推开那名工人:“快去干你的活,这里没你的事。”“不然,我就告你们违约!”女业主愤愤地说道。
郭菲不敢怠慢,急忙走出屋子来到阳台上,她带着无助的音调在打着电话:“地板材料,我没按照合同的约定购买,主要想为公司节约点预算开支。”
敬一装饰公司的业务副总经理赵国平在接着电话:“什么?客户说你买的地板材料不合格?为什么?”
这时,女业主冲过来,气冲冲地说:“立马叫你们的老板来,不给我更换地板材料,你们休想再干下去!必须给我停工!”赵国平手握的话筒里传来女业主的声音,他急忙说道:“郭菲,你在听吗?你先稳着客户,我和李总马上就过去。”郭菲电话里哭的声音:“好,我等你们来。”赵国平急忙放下电话,平定了一下情绪:“这个郭菲,净出乱子。”然后急忙走出办公室。
在总经理办公室内,李敬一还在拿着照片回忆着,副总经理赵国平走进来。李敬一看见他走进来,急忙把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赵国平看到李敬一桌子上的照片,关心地说:“又在想美凤吧。”李敬一默默地点点头。
赵国平轻叹一口气,说:“公司里少了美凤,这心里还真是失落了不少。李总,这事都过去三个多月了,就不要想了,还是多想想以后吧。”李敬一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噢,东城区东方苑小区的别墅楼装饰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过来就是给你说这件事呢。负责购买装饰材料的郭菲,因购买不合格的地板材料被业主发现了,现在要求返工,正闹得凶着呢。”赵国平一脸的焦急。“这个郭菲,怎么能这样呢?走,去看看。”李敬一说着,二人走出办公室。
在刘默家的卧室内,刘默从摇篮里抱起文文:“文文乖,文文爱,文文看看谁来了。”杨丽看到可爱的吴文文,夸赞着:“哎,刘默,这就是从你身上拔出来的小萝卜啊,两个多月不见,都水灵了。”“好妹妹,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刘默嗔怪地抢白了她一句。张华也嘴不饶人地说落着杨丽:“我说你呀,嘴上积点德吧,拜托你来点新颖的,别光在微信群里发小萝卜了,妹妹我都看出病来了。”
杨丽也不甘示弱地笑着说:“还说我呢?就说说刘默吧,到现在你还咱微信群里光发小萝卜,就是不发红包。“刘默笑笑,说了一句:“省得半夜三更贼惦记着。”“你才是贼呢,发一个红包就你抢得快、抢得多。”杨丽争得脸红脖子粗。
三个人的架势把文文吓着了,“哇”的一声哭了。
“看看,两只母老虎,把俺的猴子吓哭了。文文乖,文文爱,文文抢颗大白菜——”刘默说着,赶紧把文文抱起来哄着。张华和杨丽大笑起来。“妈呀,抢红包都抢成神经了。现在的网络也真是,干嘛弄个微信来折腾人!”刘默也尴尬地笑了。
三人打闹着,刘默晃动着怀里的文文,渐渐地他就不哭了。刘默忽然想起两个好姊妹来连一口水还没喝到口,于是喊道:“哎呀,你看我光顾聊天说话了,忘了给姊妹们倒茶了,失敬失敬……”张华急忙摆摆手:“刚才在家喝过了,不喝了,我们两个约好了逛街,想拉你做个伴儿。”
杨丽也说:“是啊,你坐完月子到现在,一直还没和我们一起逛过街呢。我们两个趁今天礼拜天,就陪你好好逛逛街。”“逛街好呀,正好文文的尿不湿用完了,吴江那个毛手毛脚的,买了好几次都不中用。况且闷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挺郁闷的。”刘默赞同道。
杨丽继续说道:“那好,你就全当我们是你的跟班的。”“瞧瞧,你那个心眼就像根针,光许你把我当奴隶买来卖去,就不能帮我拎几样东西呀!”刘默说笑着收拾着出门的东西。“她呀,生成人贩子的命,着急的时候,插根稻草把自己也敢卖了。”张华的嘴也不饶人。杨丽说:“我说你个贫嘴,满口的豆芽菜。”
“刘默你看,说着说着,她就来了。”张华指着杨丽,笑道。刘默赶紧催她俩:“算了算了,我不搅和你俩那嘴皮官司,都是过来人,谁不知道那几个小九九?说说笑笑,不追不闹,还是逛街正道!要是晚一步,俺那贪嘴的吴江回来了,不把你们俩个小馋虫勾走卖了才怪呢。”
“他敢,借他贼心他也没有那贼胆,惹恼了,我把他剁吧剁吧。”杨丽好像挺富有正义感的样子。“乖乖,刘默,撞见高手了吧,说不定捎带着把香蕉皮也拔了呢,咱俩还是走吧,留她给吴江享受吧。”张华笑着推着怀里抱着吴文文的刘默向外走。三人就从卧室走出来,然后出门。
楼道内,刘默抱着文文走在前面,张华和杨丽在后面挑逗着文文。文文在妈妈的怀抱里好奇地看着她俩,并来回地扭动着,不停地用小手拍打着刘默的肩膀。张华在后面羡慕地说:“刘默呀,你真有福,十月怀胎生了这么可爱的宝贝。”
刘默边下楼梯走,边说:“羡慕了送给你。”“给我?你舍得呀。”张华故意激将刘默。听到张华这样说,刘默言不由衷地:“舍得——”张华继续激她:“那好,现在就给我。”两人做交接状。
在嬉闹中,张华伸手从刘默怀里要抱文文时,杨丽也要抱文文,在三个姐妹的争抢中,不知怎地,孩子不幸脱手,重重地摔在了水泥楼梯上,随着一声惨叫,三个女人顿时吓蒙了。
等刘默醒悟过来时,吴文文顺着楼梯往下翻滚着。她撕裂地喊着:“文文,文文——”哭喊着扑向儿子,双手徒劳地想抓着儿子。然而,她的儿子已经从五楼滚下了四楼楼梯。三个女人拼命地冲下去,跑在前面的刘默及时地抓着继续滚落的文文。滚落中的文文已经哭不出声来,他脸色苍白,后脑在流血。刘默哭喊着:“文文,文文……快……快……快叫救护车。”她抱起文文,拼命地冲下楼去。张华吓得一时懵在那里。杨丽着急地喊道:“快撵上呀,我来打120。”她哆嗦着手按着手机键。
街道上,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向东方苑小区的方向驰去。
小区人行道上,刘默抱着文文拼命地往前冲。一位邻居经过:“咋了?咋了?”张华带着哭音:“文文摔到楼梯上了……”刘默哭喊着:“文文——,文文——”众多邻居惊诧地望着刘默。
快到大门口时,刘默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孩子在惯性的作用下飞了出去。众邻居紧张地:“啊——”
正在紧要关头,已经下车的李敬一一个箭步跑上去,就势一蹲,稳稳地接着了孩子。众邻居松了一口气:“好,好样的……”刘默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喊:“文文,文文——”李敬一正要把孩子递给她,看见救护车呼啸而来,就急忙转过身,朝救护车冲过去。医生护士下车,询问着:“刚才是你打的120?”
李敬一不由分说:“是的,是的。快——”护士们赶忙拿下担架,李敬一把文文放到担架上:“快,上车,查看伤情!”文文浑身是血,呼吸已经很微弱。张华和杨丽脸色苍白地跑过来。
刘默跑到医生护士跟前,“噗通”一跪,哭道:“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文文,求求你,救救我的文文——”医生焦急地喊:“大姐,你冷静一下。走,赶快到医院!”
刘默哭喊着:“文文——,我的文文——”
李敬一雪白的衬衫上留下斑斑的血迹,站在急救车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护士喊道:“家属上车!”刘默被张华、杨丽软绵绵地搀上救护车。
这时,李敬一的手机响,接电话:“喂喂,什么?朱天娜在去滨河公园小区的路上,骑电动车被车撞了?伤得咋样?哦,骨折了!行行,我马上就去……”
护士还没有关车门,司机开启喇叭在催。护士向李敬一招手,李敬一不应,索性和赵国平一起走向小区,护士走下车来,跑过去拉他:“喂,说你呢,快走哇,快走哇,天底下没有见过你这个狠心当爸的。”张华急忙解释:“护士护士,你误会他了,他不是孩子的父亲。”救护车启动,呼啸而去,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众邻居在议论纷纷。
一个地下赌博窝点内,现场乌烟瘴气。一个麻将桌前,马新阳大笑着:“哈哈,哈哈,一炮三响,黄金万两。”说着,他把自己的牌摊倒。吴江看马新阳赢了,还在怪着自己:“哟,臭臭臭,都破吉尼斯纪录了。”四人又洗牌、码牌、起牌、打牌,一连三四下,吴江已经输了一千多元。他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烟,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急忙拿出看了看。刘麻子打出一张牌,问道:“是你老婆吧?”“不是,陌生人的……”吴江说完,把手机挂掉。
医院急救科走廊里,刘默已经哭晕倒在躺椅上,满脸沮丧的张华在抱着她的头。杨丽在焦急地拨打着手机。张华着急地问:“通了吗?”杨丽说:“通了,可又挂掉了。”
张华急躁地说:“看你,就这么个事,还办得拖泥带水的,接着打!”杨丽接着打,通了:“喂喂,吴江吗?”手机里传来吴江的声音:“打啥呀打,不知道老子在打牌呀,叫魂似的,换个手机老子都不知道你是谁了,再打老子回去揍你!”接着,是手机的盲音。杨丽很生气地说:“这个吴江!”
张华询问:“他又挂了?”
杨丽点点头。张华的心情更加沮丧:“今天是啥日子呀,都把人煎熬死了。我怕,要是文文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啊?”“怕啥?你怕事就你能挽回了?摊上你个倒霉蛋,跟着你都塞牙!让你去打牌,非说要逛街。这不,闹出事来了吧?”杨丽埋怨着张华。
“姐,你说咋办?”
“咋办?文文不是正在抢救着呢。”
“唉,都怨咱们,要不是抢着抱文文,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事情出来了,埋怨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文文千万别出什么事。”
“要是抢救不过来,咋办?”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
这时,刘默慢慢地缓过劲来,微弱地呼喊着:“文文……文文……”张华赶忙安慰着她:“刘默,孩子正在抢救呢。”她挣扎着要起来:“我去看看,我去看看……”还没站起,就又踉跄两下跌倒在地。张华、杨丽赶忙把刘默扶起,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麻将室内,烟雾腾腾。吴江和他的赌友刘麻子、王汉、马新阳还继续在打麻将。刘麻子打了一张三饼,吴江看了一下,犹豫着,准备起牌。这时,王汉把牌一摊:“糊了……”
刘麻子伸手把吴江的牌一推,大伙儿看了哈哈大笑。王汉说:“吴江,姜还是老的辣吧,不信你羊不吃麦苗,叫你贪大。”吴江缓缓地把手中快要捏碎的牌,“啪”地往桌上一放:“哥们,你看这是啥?”马新阳感到不可思议地说:“三饼,我的天,这家伙认牌。”
吴江挥拳佯打对方:“我说哥呀,今天算是遇见你个冤家了,都打瘫我十几回了,都说今天我的手臭,原来都是你妨的呀。”“你说哪里去了,要不是你贪大,放屁也轮不上我赢。”王汉说道。
吴江叹口气,说道:“不说了不说了,今天老子的手气差,不到两个小时就输了两千多,你说背不背。”刘麻子接过吴江的话,说:“可不是嘛,不逮几只大蚂蚱,几时能翻过身来?”
吴江继续说道:“常言说得好,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人总不会尽走麦城的,兔子还有三天旺运呢。”“看看,输红眼了吧,我看这样吧,今天算了,等你手气好了,哥几个再——”马新阳边码牌边说道。
“哥哥,你小看兄弟了,你不就是害怕兄弟我输不起。”吴江“啪”地把一叠人民币摔在桌子上:“你看这是啥?我就不信你会把它都赢过去。”“吴江兄弟你心小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心疼你成堆成堆的钞票,哗啦啦往我们怀里跑。”王汉道。
“这我知道,牌桌上靠的是牌技和运气,有本事你下一牌自摸,没本事你次次都垫底,玩嘛,都玩个痛快,起牌、起牌。”吴江继续说。
四人继续洗牌、码牌、起牌、打牌。忽然外面有人在敲门。四人屏气。刘麻子小心地问:“谁呀……”门外响起叫吴江的声音:“吴江在吗?”刘麻子看看吴江,吴江摆摆手。刘麻子说:“没有呀,今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在家抱孩子呢。”
门外的声音:“行行,要是你知道他在哪里,就请告诉他,他家文文摔到楼梯上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呢。”刘麻子感到惊讶,不相信地反问:“你说什么?”门外的声音继续说:“他家文文摔到楼梯上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吴江急忙把牌一推,立马站起来,话音都变了:“啥,啥,文文出事了,文文出事了。”说完,慌忙往外跑。
吴江和小区邻居边往下跑,边着急地询问着:“赵叔,你是说文文出事了?”邻居边喘着气边说:“可不是,大家都找你找疯了。”吴江急切地问:“在哪家医院?”
邻居说:“我也不知道,120接走的,噢,你打个电话。”吴江嘴里骂道:“这个臭娘们!噢,谢谢了,赵叔。”“应该的,应该的,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说一声。”邻居道。
吴江急匆匆的跑,边走边开手机,打开了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在医院急救科手术室外,刘默在躺椅上哭得死去活来,张华在安慰着她。杨丽在焦急地来回踱步。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来了,来了。”“文文呢?文文呢?”刘默有点意识不清地在问。
杨丽打开手机一看,是吴江打来的,急忙对张华说:“是吴江来电话了。”急忙接电话,“喂喂,你是吴江吧?我是谁?我是刘默的朋友杨丽……我们在哪儿?在市医院……文文怎么了?文文正在抢救呢……刘默呢?刘默在哭……你快来吧……”
刘默忽地又坐起来,嘴里喊道:“文文……文文……,你不要走,快拉着妈妈的手,妈妈不要你和风筝一起飞走。”她挣扎着站起要向急救室走去,结果又摔了一跤,搀起时,她鬓角满是鲜血。张华喊着:“医生,医生——”杨丽慌乱中把手机放在靠椅上,跑去找医生:“医生、医生。”不大一会儿,医生过来,赶忙给刘默包扎。手机里的声音:“杨丽,你告诉刘默,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咋收拾她!”
吴江急匆匆地从外面赶来,看到刘默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刘默就是一顿臭骂:“你这臭娘们!连个孩子你都给我管不好。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扒掉你的皮不可!”
刘默坐在躺椅上哭泣着,张华和杨丽尴尬地坐在一边。吴江看到刘默还在哭泣,更是来气:“哭、哭,现在哭有什么用?臭娘们!没用的东西!”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医生和护士。刘默、吴江、杨丽和张华看到医生们从急救室里走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吴江和刘默都不约而同地询问医生:“医生,孩子怎么样了?”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进去看看孩子吧。”闻听到医生的话,刘默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跑进急救室:“文文——,我的文文——”
手术室内,急救床上的文文被白色的单子蒙着。刘默扑到文文的身上痛哭着:“文文啊文文,都怪妈妈呀,都怪妈妈呀。你咋不让妈妈替你去死啊……文文——,我的好文文——”刘默撕心裂肺地哭着,周围的人也都留下同情和难过的眼泪。吴江揭开白布,望着孩子的脸,泪流满面。刘默看到孩子紧闭的双眼,一下子休克了过去。张华和杨丽赶忙过去抱着刘默。张华在喊:“医生——,医生——,快来呀!”
东方苑小区别墅区一栋别墅里,李敬一已经把女业主和郭菲之间的纠纷已经处理完,他走到女业主的跟前,说道:“刚才实在对不起了。请你放心,我们一定按照合同的要求执行,装修后保准让你满意的。”“当初我就是冲着你们公司的名气和实力去找你们的。只要你们按照合同的要求装修,我就放心了。”女业主也不再如刚开始那样蛮横无理了,而是和颜悦色地说话。李敬一把脸转向郭菲,说:“那好,这里由小郭负责处理这些不合格的地板材料。我和赵总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先走了。”说完就和赵国平急匆匆地下楼。
朱天娜被送进医院后,经过伤口处理后,她静静地躺在病房上想着心事。她看到李敬一和赵国平走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坐起来,说:“啊,李总,您来了。都检查过了,只是一点小擦伤。医生说要休息一阵子。”
李敬一问道:“小娜,滨河花园工地上不是没啥事了嘛?”“是没事了,可我就是不放心,就想赶过去看看。”朱天娜回答道。李敬一嗔怪道:“工程部的曹经理不是在那里盯着吗?”“不是的,李总,看着您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我们这些做员工的,心里不是个滋味。”朱天娜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李敬一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他感动地说道:“连累你们了。”朱天娜有点任性:“李总,我乐意。”
李敬一看了赵国平一眼,然后走近朱天娜的病床,查看她的伤情。看到她的右脚已经肿胀,心疼地:“看把你伤的——”朱天娜激动地说:“李总,也许……”李敬一问道:“也许什么?”朱天娜说:“也许是命,是美凤姐在惩罚我……”
李敬一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惩罚?惩罚你什么?”他突然明白朱天娜想要说些什么,就急忙改口,“好了,小娜,今天我们不谈这些了,我有点儿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朱天娜有点撒娇地说:“您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嘛!”
李敬一看了赵国平一眼,说:“对不起,小娜,让赵总陪你吧,我得走了。”朱天娜好像央求似的说道:“李总——”李敬一不言不语地走出病房。赵国平傻呼呼地站在那里,朱天娜趴在病床上,静静地哭泣。赵国平也感觉没趣,就悄悄地退出病房。
夜里,朱天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翻动着手机,然后拨通李敬一的手机,电话那头却没人接。她摇了摇头,思绪回到了一个月前那次郊游的情景:连绵起伏的山是那样的巍峨、青翠,天是那样的湛蓝,迎春花是那样的灿烂。
李敬一在后面望着妻子罗美凤像孩子般跑在山路上,高兴地笑着,自己也感到轻松了很多。朱天娜和赵国平在不远处边走边欣赏着美丽的景色,似乎也很开心的样子。朱天娜走到李敬一跟前,笑着说:“看美凤姐今天多高兴啊。”李敬一心里也高兴,就说:“是啊,这阵子也真够难为她了。”朱天娜轻叹一口气:“唉,做女人真是不容易,干事业、养孩子、顾家庭,哪样都不能少。”
李敬一打趣她:“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发感叹了?”朱天娜用很认真地口气说:“我是替女人鸣不平啊。”李敬一冲朱天娜笑了笑,也没再说话。朱天娜跑向罗美凤,她们一起开心地向山上爬着。两个女人生就野地里最美的风景。李敬一和赵国平在后面开心地欣赏着、笑着。
山路边一处悬崖边上开着几朵美丽的鲜花。朱天娜发现了那几朵鲜花,就用手一指:“美凤姐,花——”罗美凤看过去,惊喜地说道:“真好看!”朱天娜要下去,被罗美凤急忙制止着:“你没经验,还是我来吧。”她爬下去,轻轻地伸过手去,眼看快要够着。突然,一只大马蜂飞过来落在了罗美凤的手上。她一阵慌乱,脚下没踩稳,还未等人们醒过神来,陨石般跌在深崖中。朱天娜顿时呆立在那里。李敬一冲过来:“美凤——,美凤,美凤——”赵国平冲过来,也喊着:“美凤——”等朱天娜醒悟过来,和李敬一和赵国平一起往山下跑去。
这时,值班医生的敲门声打断了朱天娜的回忆。值班医生查看完朱天娜正在输水的瓶子和输水针,就又走了出去。她的眼前不自觉地又晃动着罗美凤的影子,她自言自语地说道:“罗姐,你放心,你是因我而去的,你留下的位置,我给你补上,我要侍候李总一辈子。”
一栋别墅里,李敬一五个月大的儿子李罗在摇篮里哭闹着。李母走过来从摇篮里抱起李罗,不停地晃着:“小白菜呀,黄又黄,两三岁呀,没了娘……”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李父,也替老伴着急:“我说老不死的,你哼哼管啥用呀,孩子可能是饿了,赶快给孩子冲奶粉啊。”“我都已经喂几次了,是我知道孩子饿不饿呀,还是你知道?”李母不耐烦地冲老伴喊。李父望着老伴,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不是听着孩子哭闹,心疼嘛。”
李母哄着哭闹的李罗,也坐到沙发上,说:“你心疼?难道我不心疼啊。你个老不死的!”李父问道:“吃饱了,那,孩子为啥还哭呢?”“还不是孩子要他妈呀。”李母又叹口气,“唉,美凤在的时候,我给她说过,喂孩子要用自己的奶水喂养,这样营养全面,孩子身体结实。敬一姐弟几个,还不是我用奶水养大的?所以小李罗每到晚上都是噙着他妈的奶睡着的。”
李父也跟着叹气:“唉,美凤的命咋忒短了呢,老天太不公了。”李母转过身,看着老伴,说道:“是啊,人的命,天注定。这也没办法的事。”
客厅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夜里十点,每当此时,应该说李敬一回到家里的时候,李父看看墙上的时钟:“这么晚了,敬一也该回来了。”说完,他拿起电话,拨着号码,通了很久没人接听,不由地担心起来:“唉,大的、小的,都让人操心。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
欧罗巴咖啡厅内一个角落的雅座里,桌子上摆满了已经喝完的啤酒瓶子。李敬一已喝醉,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美凤……美凤,你……在哪……里呀,我……想你……想你……”他身旁的手机一直在响着。
李父在家一直给他打电话,可手机一直在响而不见他接,就很着急地说:“这个小祖宗,和老子玩起猫捉老鼠来……”李母在一旁询问:“打不通?”李父回答:“通是通了,可没人接。”李母感慨地:“唉,儿大不由娘啊。像他这样忙来忙去,早晚都得把身体累坏了。你给他同事打个电话问问吧,深更半夜的,我不放心他。”“那就打给国平吧。”李父接着又拨打赵国平的手机。对方接通,李父赶紧说:“……喂……国平,我是你李叔……这么晚了,打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李敬一还在公司?哦,没在……那这会儿可能在哪儿呢……医院……行行……我给天娜打个电话……”
医院病房内,朱天娜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一辆急救车在山路上飞驰。李敬一、赵国平、朱天娜在急救车上焦急的望着罗美凤。李敬一满脸的紧张和悲伤:“美凤,你要坚持着,咱们的儿子需要你,我需要你,公司更需要你啊。美凤,你一定要坚持着……”他在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朱天娜和赵国平也是满脸的泪水。
急救车急速开进医院,医生和护士们急忙把罗美凤送进急救室。李敬一、朱天娜和赵国平焦急地在外面等候着。李敬一满面愁容地站在手术室外面,赵国平在一旁安慰着他。
半个小时的功夫,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他们急忙围了过去。李敬一焦急地问:“医生,我妻子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对不起,她因伤势严重,没能抢救过来。”李敬一惊呆了,然后冲向急救室。他跪在妻子的尸体旁,失声痛哭。朱天娜泪流满面。忽然,朱天娜的手机响了。她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接通电话:“喂,哦,是李伯呀,这么晚了你打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了?什么?李总还没有回去……噢噢,他不在我这儿,他今天下午来过,后来说公司有事,他走了……行行,我再拨过去个电话……好好,挂了,挂了……”
挂完电话,朱天娜急忙拨打李敬一的电话,对方还是没有接电话。她忽地坐起来,又拨打赵国平的手机。接通后,她急忙问:“喂,国平吗?李总你联系上了吗?”赵国平手机里的声音:“小娜呀,你还没睡呀……哦,李总,电话打不通……”朱天娜问道:“会不会出事呀?”赵国平的声音:“我出去找找他。”朱天娜说:“好,有什么消息就赶紧告诉我。”
赵国平打完电话,急忙穿衣下楼,开着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不停地还拨打着李敬一的手机。
在欧罗巴咖啡厅一个角落的雅座里,桌子上摆满了已经喝完的啤酒瓶子。李敬一已经喝醉,趴在桌子上,嘴里在嘟囔着:“美凤……美凤,你……在哪……里呀,我……想你……想你……”他身旁的手机在响着。一位服务生走过来,拿起李敬一的手机接听。手机里马上传来赵国平焦急的声音:“李总,你在哪里?”服务生走过来:“你好,我是欧罗巴咖啡厅服务生,这位先生喝醉了,你来接他回去吧。”
过了不大一会儿,赵国平开车来到咖啡厅,下车后急忙走进大厅。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角落的雅座里看到了李敬一。李敬一嘴里还在嘟囔着:“美凤……美凤,你……在哪……里呀,我……想你……想你……”他急忙走过去,拍拍李敬一的后背:“李总,李总,你醒醒,你醒醒。”李敬一还在说着醉话:“你别拉我。美凤,你别丢下我啊……”
这时,李敬一的手机响起。赵国平拿起手机,一看是朱天娜的:“喂,天娜,是我。李总在欧罗巴咖啡厅喝醉了。”朱天娜的声音:“哦,赵总,你把他送回家吧。”赵国平说道:“这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这就把他送回去。”赵国平挂掉手机,去搀李敬一起来:“李总,走,咱们回家!”他扶着李敬一走出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