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姓在乎的
眼看着倭国使臣和几个大明的官员进了醉春居，朱瞻墡拍了拍手，然后起身离开。
计划他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看手下人的执行力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再加上自己和倭国使臣还有冲突，所以朱瞻墡并不打算参与进去，甚至都不打算在这附近久留。
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他的身份都太敏感了。
最后看了一眼醉红楼里忙碌起来的花娘们，朱瞻墡挑了挑眉头。
……
皇宫，文华殿。
朱高炽听着胡濙的汇报，头疼得直揉太阳穴。
朱高炽觉得自己就是欠老朱家的，不然为什么自己这个太子当得这么不安生。
老爹不安生也就罢了，弟弟也不安生，最重要的是儿子也不安生。
一旁的朱瞻基看着自己的父亲，也是觉得有些头疼。
他的头疼和他父亲的头疼不一样，因为他头疼的就是他的父亲。
胡濙，建文二年的进士，在永乐大帝奉天靖难之后被重用，将寻找消失不见的建文帝一事交予了他。
在永乐十四年的时候，汉王朱高煦制造流言，诬陷太子，朱棣便将此事交予了正好回京的胡濙，命他去调查此事的真假。
胡濙是个聪明人，在得到朱棣的命令后就立刻启程，但同时也派人去给朱高炽送去了消息，最后在调查结束后还对朱棣说了一堆好话。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胡濙在洪熙一朝开始被重用，甚至成为了明宣宗朱瞻基的顾命大臣。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胡濙报以好感。
……
“哟，这么多人呢？”
朱瞻墡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响起，顿时就让朱高炽更加头疼了。
“你怎么过来了？”看着自己的五儿子，朱高炽甚至有一些不愿意面对。
“您问我？”朱瞻墡一脸懵，然后转身让出身位，露出了站在殿门口的那个人。
那是朱高炽的护卫之一。
“不是您让他在东华门外守着，您儿子我这刚回宫，甚至还没进宫门，就被他给带过来了。”
“哦……对……”朱高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方才胡濙所说的事情让他头疼的忘了这件事。
“倭国使臣的事情你收敛一点！你爷爷今天都来找我了！”
“嗐！又是这事儿！”朱瞻墡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就不明白了，咱占理，咱怕啥？”
“还有啊，我还好奇一件事儿。”
朱瞻墡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了胡濙。
“胡濙是吧？我记得你是礼部侍郎，我问问哈，你说咱们大明作为天朝上国，该怎么样维护天朝上国的颜面呢？”
……
胡濙有些懵，怎么就cue到我了？
不过懵归懵，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如今满朝上下谁都知道陛下亲自指定这位五皇孙从征，他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的话，他现在估计还在寻访建文帝踪迹的路上呢。
“回殿下，作为天朝上国，当有大国风范，不应该在小事上丢了大国的颜面。”
“哟呵？敲打我呢？”胡濙的话给朱瞻墡听乐了。
“那我问你，如果不是我插手的话，这件事将会怎么解决？”
“回殿下。”虽然朱瞻墡话里带刺，但胡濙依旧不卑不亢。
“自然是交由礼部和乌蛮驿共同协商，让过错方承认错误并且赔偿损失。”
“那么问题来了，我哪里做错了？”朱瞻墡甩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并且站直身体，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爹，我不明白你们这些读书人的书到底都读到哪里去了，还是说你们读的书就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即便是赵宋都不愿意重用这程朱理学，反倒是北元要用了。”
……
朱瞻墡用这么一句话，让整个文华殿鸦雀无声。
“瞻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朱瞻基第一个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开口，显然是想让自己这个弟弟说话小心点儿。
要知道，朱瞻墡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触碰了大明朝最大的禁忌。
大明朝以仁孝立国，有很多的规制都是自太祖高皇帝立国后就定下，且延续至今没有改变的，朱瞻墡所说的重用程朱理学治国就是其中之一。
“大哥，你误会了。”
朱高炽想要开口训诫一下自己这个儿子，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儿子反倒是先开口了。
“我并没有质疑祖训的意思，我质疑的只是这些儒家士子们的想法。”
“以仁孝治国，我从来都不认为这是错的，孝这个咱们暂且不说，中原上下几千年，没人说这个是错的，但是我不认为仁是对的。”
“或者说，我不认同如今世人对仁的看法。”
“敢问殿下！”朱高炽又准备开口，但却再次被人打断。
“这仁，有何不对？如今世人对仁的看法又有何错？”
胡濙也是个犟骨头，而且还是程朱理学士子，更是从永乐到天顺历经六朝，且是这六朝中最顶尖的那部分人。
如今听到自己的毕生所学被别人质疑，胡濙有些不愿意接受。
“那我问你。”朱瞻墡也毫不客气，因为这胡濙虽然是历史上自家大哥的顾命大臣，在正统初期也是出了大力的，但朱瞻墡对他是真的没什么好感。
“你们的仁，体现在何处？”
“是体现在对使臣的宽容，对大明百姓的严苛？”
“是体现在对关外草原的一再放任，对大明百姓的要求却一紧再紧？”
“是体现在对兀良哈三卫的各种优惠，但对大明百姓却从不宽容半文钱的赋税？”
“我大明是天朝上国！自然要有天朝上国的大度！若是处处得理不饶人的话，其他从属国会怎么看待我们？”
对于朱瞻墡所说的话，胡濙认同，但他仅仅只是认同那些事实罢了，并不认同朱瞻墡的想法。
“那依殿下所言，我大明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朱瞻墡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我觉得，我们或许不能处处优待大明百姓，甚至在各种事情上给百姓们袒护，但最起码也应该做到公平公正！”
“胡侍郎，你莫不是以为王朝建立之后百姓们就会死心塌地的为朝廷效命吧？你是不是忘了这么多年来大明各地的叛乱了？”
“你要知道，百姓们并不在乎他们是哪个王朝的人，他们只在乎哪个王朝当他们是人！”
“你们宁愿各种优待外人，却在自己人身上一再严苛，甚至是挤压自己人去给外人腾地方，你们觉得这样做对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儒家后圣提出来的，被唐太宗李世民引为警句的‘舟水之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