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闻不识曲中意
远道而来的队伍并未停下。
队伍穿过人群，两侧的村民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李青山一行人赶紧招呼一群小屁孩跟上去，唯独李虎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个好字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漂亮二字。
见队伍离去，李虎这才回过神来，一瞅身边空无一人，又赶紧朝着前面撒丫子跑去。
岗岗村依河而建，李家屯虽然在村东头，不过也就是位于小清河的一条分支上而已。小清河主干两岸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尤其是在地势较为平坦的西岸，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市。
今天是五月初五，对于岗岗村村民来说，今天依旧是平常而又普通的一天。只是这时候很多人都站在三米多宽的街道两边看热闹，不少人还端着饭碗吃着饭，有的则是拿着扇子轻轻晃动。
“啧啧！这谁家的娃啊，这小脸可真精致？就跟白馒头一样。”
“哎呦这布料！怕是得花上好几两银子了吧？”
“那老头身子骨可真结实…”
……
人群七嘴八舌，不过光论见识，已经是比李家屯的人好上太多。起码这些人不会认为那看上去干净丝滑的布料只值得上几个铜板的。
李行云跟在自家阿爹身后打量着周围，两侧的人衣服上很少有补丁，其次便是这些人身后的房屋，也不是那么的破烂，起码有些还是全新的。沿路不少人摆着摊卖着东西，有草药，也有风干的肉干。
只是看过几眼他就不想再看，这里的一切还是比较简陋，酒馆客栈青楼啥的那是样样没有。
大牛二牛和后面赶上的李虎倒是好奇得紧，古怪的穿着，新奇的玩具，还有那粘牙的蔗糖块，都快看得他们走不动道了。特别是裁缝铺对外挂着的那几件新衣裳，光鲜亮丽，上面的每一道都散发着买买买的魔力。
“阿爹！那个衣裳要多少钱啊？”
李虎拉着自家阿爹衣角挪不动步子，他没有说要买，毕竟这衣裳一看他就知道买不起。
“买那个做甚？！穿去地里干活没两下就得破开喽。”
李三石没好气道。
像是提醒的还不够，接着他又说道
“在村里上学就别添乱子，手脚给我放干净点，村里可不比屯子，在这里偷东西，是要砍手的！！”
李三石故作威胁道。
“俺知道了。”
李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件白的发亮的衣裳，只感觉穿上这件衣服，他就可以和那个只是看上一眼，心跳就莫名加快的人在一起了。
队伍直直穿过街道，中途没有多作停留，待离开较为繁华喧闹的街道，队伍后面反倒是跟着不少人。这些人大多数和李青山他们的想法一致，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一辈子照顾着那一亩三分地。
队伍最终在潘家果园停下。
这里依山傍水，后山还是一片很大的果园，里面的果树品种多样，李行云就来过数次。
中年儒衫先生带着一个小书童与看守庄园的潘老头交流着，而另外一队人，则是直接进入庄子里，很显然来历不简单。
只是过了没一会，潘老头就领着中年儒衫先生来到一众村民面前
“这位我就不用多说什么了，秦书秦先生会在庄子待上一年，期间会挑上学习好天赋高的学生去郭县书香学院。还有就是孩子上学的吃穿自己解决了住的地方就在庄子里，等下你们把钱交给秦先生，吃的啥就让孩子拿着进去就行。”
潘老头在上面说了一大串，总结就俩字。
交钱。
不管孩子天赋咋样，也不管混在人群中几个明显十多岁的孩子，只要是有钱，就可以进去念书。
考虑到这些村民没多少钱的缘故，这次秦书也是和潘老头商量了一番才最终决定的。不管这些人是来混日子也好，还是真的想学也罢，起码也得交这学费不是？
轰！
村民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他们也不是想闹腾什么的，纯粹就是干活嗓门大，使劲全靠吆喝。一番哄闹之后，不少人都是挤到了秦书身前，一个个拉着自家孩子上去“报名”。吵吵闹闹千叮万嘱好一阵，人群逐渐变得稀少。
这时候李青山几人也走上前去，替自个儿家的儿子报名。
付了钱按个手印，过程极为简单，李行云同李虎几人拎着包袱，稀里糊涂地就进了庄子。
庄子不大。
这是李行云的第一感受。
不过想想也挺正常的，一个村子连个客栈酒馆都没有，能有一个庄子就不错了。他仔细数了数在场的这些孩子，这次报名的一共有二十三个，刚才人群看起来多，实则占据大多数的是那些放心不下前来接送的长辈。
二十多个小孩在院子里追逐打闹，那热闹程度丝毫不弱于刚才他们在街上那会儿。
“肃静！”
这时秦书走过来怒斥一声，双手负背衣诀飘飘。
脸色虽然看上去蜡黄颓丧，可是一管起小孩来，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威压。
“有点像是教书育人的夫子那种气势。”
看着噤若寒蝉的一群小屁孩，李行云内心分析道。
“今天先帮忙清理后院的杂草，以后我们就在后院念书，所有人，将东西都放在前院，然后跟我走。”
秦书一声令下，一群孩子都不敢再追逐打闹，纷纷将之前家里长辈交代的东西放在前院走廊的木板上，随即跟着他来到了庄子后院。
与前院不同，后院场地较大也空旷许多，周围用一圈三尺多高的木栅栏围上。栅栏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果林，杏树、梨树、桃树等等数不胜数。
一群孩子原本还有些交头接耳，如今个个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片果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后院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丈宽，四丈多长的走廊构成的歇息的地方，走廊上还带有护栏，建造颇为讲究。另一部分则是泥土砂石构成的庭院，占地也是最大，有着四五丈宽，六七丈长。
后院左边还搭有新的木屋，这是为这些孩子居住用的，至于吃，则是大锅饭了。
后院长时间未经打理，地上已经铺满枯黄的落叶，若是直接用手去清理这些落叶，很有可能被底下藏着的蛇虫鼠蚁给咬到。
因此。
秦书将一群小孩化为两队，一队用扫帚清理落叶，另一队人就将这些落叶用木叉推到一个角落集中用火烧掉。果林不需要这些枯叶施肥，再说就这么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群孩子忙忙碌碌好一会儿，个个都流出了汗水，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孩子抱怨。他们刚来到这里充满了好奇，似乎对新鲜事充满了探知欲，至于这股好奇心能持续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潘老头这时候提着一桶清水和一篮子瓜果走来，他嘿嘿笑道
“哈哈！小娃娃们都累了吧？来来来，这是刚摘不久的果子，洗洗手赶紧来吃吧。”
“哇！有梨吃！”
“还有李子！还有…”
“我要吃！”
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欢呼着，似乎力气永远也用不完一样。
李行云扔下扫帚，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他“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在一众孩子中抢到了几颗李子，拿着几颗李子，他走到了走廊上的护栏边，看着玩闹的孩子一蹦一跳，嘴里时不时嚼上一颗李子。
李虎大牛二牛三人见状，也跟了过来靠在了护栏上，四人平均一米三左右，此时靠在护栏上，与院子里打闹的一众孩子倒是有些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