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至情至性李克用
李克用让下人在院落里安排宴席，众人分案而食。李国昌尚在振武，自然是李克用坐在主位，李克让坐在他下首，众人各自依照官职地位依次而坐。
李克用举起酒杯，走到院落中央，说道：“今日双喜临门，先是我军大破官军于洪谷。而后便是我仲弟李克让躲过了长安天子的追杀，成功归来，这比打了胜仗还要让我欢喜。”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把杯子反过来，以示自己干完了酒。众人自然纷纷饮完杯中酒，一时间气氛颇为欢腾。
李克用又走向李克让，道：“仲弟，你此番究竟是如何脱险，又为何回来得如此之晚？好生跟大家说说，让大家都开心下。”
李克让脸色一变，强撑着站了起来，苦涩道：“阿兄起事消息一传到京城，天子便派京兆府及神策军来捉拿我，王处存收到消息就立即通知了我，可已然来不及，大军已经包围了我的府邸。我和家将们拼死冲了出去，一路死伤惨重，我也身中数箭，险些就丢了性命。”
“啊？”李克用满脸惊讶，“那你最后是如何脱险？”
“我冲出城门，便与家将一路向北疾冲。等到了同州，这才稍稍甩开了追兵，但战马都已经死伤殆尽。
我便冒险向同州参军秦承求救，他不怕惹火上身，十分仗义地收留了我。”
李克用无奈道：“我本想在起事前想通知你，但皇甫兴说若是提前通知可能让朝廷瞧出端倪，我才没派人通知你，委屈你了！只要不是我的位置，你想担任什么官职尽管说。”
若是其他人说这番言辞，李克让只当他是在扯谎推脱责任。可李克用说，他信。他这位哥哥活的率性，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讲假话。
他稳了稳心神，还是把自己的决定和盘托出。
“秦承郎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已决心为他效力。”
李克用闻言不禁神伤，几乎就要潸然泪下，他哽咽道：“克让你是在责怪阿兄吗？阿兄这事确实对不住你，我愿在众人面前向你道歉。”
李克让决绝道：“阿兄，大丈夫岂有受恩不报之理？秦承愿意冒着被朝廷发现的风险收留我，他正需用骑将，我难道能离他而去。阿兄你有霸王之勇，秦承却有高祖之风，他日后成就绝不逊色于你。”
李克用拿得起，放得下，见状也不再做女人姿态。
他爽朗道：“秦承乃是王重荣女婿，与我们便也是一家人。霸王与高祖也曾携手推翻暴秦，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咱们现在先携手推翻陇西李氏再说，克让在同州好生干，莫坠了我们代北李氏的威风。”
李克让点了点头，终于说出此行目的。
“同州想与夏州拓跋氏开战，想请阿兄支援两千骑兵助战。”
李克用闻言愣神开始思索，其余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知道李克用十分感性，有时候甚至会到了不在乎切身利益得失的地步。
但皇甫兴与李克让不熟，他自觉开战后颇受李克用重视，便出列说道：“眼下我们与官兵战事正酣，两千骑兵关键时候可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不宜答应秦承所求。”
李克用闻言摆摆手并未答复，他在案前抓耳挠腮，始终没有答案。
席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众人见状哪敢多说话，都只好正襟危坐，等待他的决定。
李克让只觉得格格不入，他甚至有点后悔此行，但成大事岂能随心所欲。
又过了片刻，李克让准备放弃了，李克用却开口了。
“即便不算我仲弟和王重荣的关系，秦承此番援助我们的五万石军粮对我军大胜官军功不可没......”
皇甫兴见状，连忙插嘴打断道：“那军粮是我们买来的，如果要还人情，我们大可多赠送点金银。”
李克让闻言大怒，正要反驳，李克用又开口道：“我们都莫装傻子，彼时彼刻，五万石粮食有多重要，岂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李克用见皇甫兴还想反驳，直接挥手让他别说，他直接走到中间。
“我北地男儿，自来就是快意恩仇。我仲弟为了报救命之恩，能去恩人帐下效犬马之劳。我这当哥哥的，难道还不如他吗？不过两千骑兵罢了，少了两千人，我们大同军就打不了胜仗了？”
众人闻言也是十分骄傲，全都叫好。
李克用正色道：“李嗣昭，我命你率本部骑兵，再从其他部队里挑选补足到两千人马，归克让统率。”
李嗣昭闻言出列，吼道：“诺！”
“但是......”李克用露出狡黠的笑容，“得明天再去办这些事，今夜不醉无归！”
李克让听完十分感动，想说些感谢的言辞，还是被他急性子的哥哥打断了。
“克让，你我一母同胞，一同长大，还要说那些汉儿的虚词吗？”李克用笑道。
李克让闻言也报之以大笑，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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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承此时还未得知这个好消息，他还在率铁林都与大军一同行军。
王师现在共有一万五千余战兵，还有上万辅兵跟随，行军可不是小事。
张承范原有的那些文官，都是空谈之辈，吴宪与李修文、刘仲文等人全力协助才让整个行军过程顺利起来。
幸亏秦齐修已经扫清了坊州境内所有敌人，他们行军虽然散漫到了极点，但万幸有地方官吏携带民夫协助，总算是有惊无险。
还有近百里就将进入鄜州境内，到时候才是大麻烦。秦承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宗旨，亲自率领冯武等人在前为大军做斥候。
近水楼台，秦承可以第一时间获得各处军报。
根据已知的信息，鄜坊镇似乎已经把所有军力都收缩至州城，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似乎一点进取心也没有，只想在坚城之下与王师对峙，想让王师耗尽兵粮而接受他们的要求？
秦承后悔没让吴宪随侍左右，为他分析军情。
此时，有一骑飞也似地跑来。
“军使，张将军召开军议，请你速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