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未来的骑兵
绥州，细封氏的草原。
无定河畔，上千人正在连绵数里的篝火旁饮酒作乐。
“这趟真是畅快啊！”细封旺若左手搂着姑娘跳舞，右手端起酒杯喝，酒撒得胡子上到处都是。
他突然推开手中姑娘，朝秦承摇摇晃晃走去。
“秦承郎君，你是怎么如此聪慧？那些人全都被你算计了。那拓跋思恭何等老奸巨猾，都上了你的恶当。”
秦承谦虚道：“不过是有心算无备罢了，占了个先机而已。”
细封旺若用手捶打地面，急切道：“何时动手？”
秦承面色一沉，举手挥退闲杂人等，篝火将他们脸颊映照得清清楚楚。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秦承站起身，“眼下我们的庙算还远远不够，出手就必须是雷霆一击，绝不让拓跋氏有反击的机会。”
细封旺若此时雄心已经散去，又面带忧色道：“拓跋氏百足之虫，我们能一举灭之？几百年来，他们遇到了许多风波，可最后都让他们逢凶化吉。”
秦承笑道：“拓跋氏之所以统率党项诸部落，难道靠的是把所有部落都屠戮干净？让他衰落成一个小部落足矣。”
细封旺若此时已被秦承举重若轻的风范打动，他恭谨道：“还请秦承郎君示下。”
“细封兄去联络其他被欺压的党项部落，两三个足矣，一定要避免走漏风声。”秦承眼神坚定，“我们同州方面也会尽快做好准备，只要击溃拓跋氏主力骑兵，日后夏绥之事，吾二人一言而决。”
细封旺若道：“我细封氏受他们拓跋氏欺凌不知多少年了，今日有幸得郎君之助，终于见到推翻他们的希望了。秦承郎君实乃我族恩人，以后我可称呼你为细封敏达吗？
以后你在党项这里，就是我们细封氏的一员。”
“敏达不胜荣幸也。”秦承爽朗道，两人随即相拥起来。
秦承忧心之事，远远还没结束。他发出呼哨之声，龙象随即赶来，他随即邀请李克让同行。
两人骑行在无定河畔，不断消失在黑暗中。
李克用叛乱后，便遭到唐庭大军进剿。但沙陀骑兵十分骁勇，此时已经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了，李克用此时大有统一代北的可能。
而李克让却抛弃沙陀李氏，投奔秦承，他此时心里有些异样的想法也是自然。
秦承见他今日忧思重重，自是要安抚一二，他拍着李克让肩膀道：“眼下沙陀形势一片大好，二郎若想回去，我绝不阻拦，同州来去自由。”
李克让此时转头瞪了一眼秦承，“二郎未免太小觑人了，克让岂是反复无常之人？男子汉大丈夫，既认了你为主，就绝不会再有二心。”
“那你为何忧心忡忡？可是担心与拓跋氏开战之事？你可不像是惧战之人”秦承不解道。
“阿兄所谓的大胜，不过是惨胜罢了。开战不过数月，族人便不知有多少人战死，真让他问鼎中原，沙陀人也怕是得死绝了。”李克让悲道，这几日他已经收到了许多亲族的死讯。
秦承默默点头，李克用用兵不识变通，只知一力降十会，纵是胜了自身伤亡也不轻。他儿子李存勖倒是子不类父，夹城之战、柏乡之战用兵极为神奇，堪称动于九天之上，完胜梁军。
“本来还有事要委托与你，现在看来也不合适了。”秦承故作姿态道。
李克让乐道：“但说无妨。”
“我本想请你去代北找你兄长李克用，借两千骑兵助战，他们造反用了我们五万石粮食，这个人情得还。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合适。”秦承道。
李克让脸上瞬间就变了脸色，但他还是坚定道：“我会去，我岂会公私不分？”
“我还有个大手笔，非你不可。”秦承道。
“什么大手笔？”李克让颇为惊讶，“非我不可？”
秦承道：“我准备在绥州找处草场，编练三千骑兵乃至更多，辎重给养由同州运输。你是我手里最擅长骑战的将领，此事自非你不可。”
这并非他突发奇想，同州未来将会涌入无法估量的人数，每一寸土地都要物尽其用，收获尽可能多的粮食，怎么可能来种植马料？
但绥州草场随处可见，他只要解决马的来源就够了，而这批骑兵将会成为他手中鞭挞天下的利剑。
李克让坚定道：“只要同州方面能给予坚定的支持，我会为郎君贡献一支超越沙陀骑兵的部队。”
大事已定，两人便并驾回到人群中。
秦承还是歇不下来，他又把慕容旦叫进帐篷，冯武把守门口。
慕容旦进来后，秦承见他衣衫不整，还亲自为他整理一二。
他亲切问道：“这些日子跟着李克让如何？”
慕容旦腼腆道：“李将军是真有本事，并不藏私，门户之见不算很深，我还是学了不少本事。”
秦承搂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李将军毕竟是代北出身，难免爱屋及乌，会有所偏向。而你才是我们同州自己人，是我亲手一路提拔的自己人。沙陀人鱼龙混杂，你要注意有没有人蛊惑李将军。”
慕容旦酒劲上头，竟然抱着秦承哭道：“没有郎君提拔，我慕容旦就是兵痞一个，哪有今天的日子？郎君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秦承亲昵地拍拍他，招呼冯武把他安顿好，接下来只要解决好战马来源就够了。
他随后便坐在帐门口仰望天空，突然感觉一阵彻骨的孤独感，这就是掌握权力的代价吗？
但秦承比谁都清楚日后的世界，忠义不存，武人们有奶便是娘，兵变背叛司空见惯。
他也渴望如汉高祖刘邦一样对部下推心置腹，但世风不古，他难道只能效仿魏武“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吗？
次日，细封旺若领着本族头面人物出来送别秦承。
双方依依不舍，沿着河流骑行十余里。
细封旺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敏达顺利到达同州！”
秦承狡黠一笑，“谁说我们要去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