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记
“你还好吧。”我问他。
“可以的,别担心。”
我拎了一些水果,来看黄林。
他乐观地说道:“还别说,趁这时候好好在家休个假也挺爽的。
“难为你了,你很棒,这顿打换出了一个重要线索。
“那个……香水?”
“是的,我可要找到它。”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会放弃。”
但他岔开了话题,随后神秘地对我说:“你觉得,那个小偷会不会是个身材苗条的……娘炮?”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他和我双眼对视,大笑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哈哈你……”我笑得前俯后仰。“要是个女的,那她也太猛了吧!”
看完他,我坐车去了百货大楼。到了美妆区,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要买什么样的产品。那边是男士专用的,嗯那边……”女员工急忙地跑过来向我介绍道
“不好意思,我要看香水,我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我想等她介绍完我就要“没了”。
她看了看我,愣住了。
我红着脸,跟她说:“给女朋友买的。”
接着她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带着我去了香水区。
看着一百多瓶香水,我倒吸了一口气,开始逐个闻味道。
那个黑衣人喷的香水的味道比较独特,如果运气好我就能闻出来。
女员工在旁边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呵,我本来就是研究精神病的人。
在闻第72瓶的时候,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她说她是店经理,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把第72瓶的香水放了回去,笑着对她说,不用了。
我找到了,兰蔻真爱奇迹香水(Lancome)。
出了美妆店,我看到女员工在店经理耳边有嘀咕着什么。
我把我的成果发送给了黄林和陈婉,随后我坐上车前往荟林园,那是徐一的住处。我走向第10栋,坐电梯到了5楼,然后在504号房门的停了下来。
我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后,我走了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我把门缓缓推开,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
房间里一片狼藉,满地纸张和半开的抽屉,我走了进去,猜测这里应该是进贼了。我的注意力移到了书桌上,那放着一张卡片,没错,就是那神盗的。
上面的密码被刀划花了,是想隐瞒什么吗?
门窗没有损坏的痕迹,基本能认为是自然进屋,难道神盗和徐一有什么关系?
我拍了照片,发给了黄林他们。
地上散落着纸,我在地上找着,收拾着,我看着一张画着圆圈的纸,心想这都是什么东西,想表达什么含义吗。
地上有揉烂的,撕碎的,还有画着各种东西的纸,徐—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
我看着柜子和抽屉,都没有发现什么。墙角处放着一个保险箱,锁的,不知道装了什么。我查看了床底,发现了一个本子。
那是一本精致的日记本,我翻开到了第一页:
2005年6月24日晴
如果有第二个人翻开了这个日记本,我希望你能对它负责,把它看完,这些,只不过是我生活的幻影。如果你受不了,也可以中途放弃,但请求你把它烧了。不管你是谁,我都会说一句:谢谢你。
我考上大学了,是普通的二本,我很高兴,但是我的父母的脸色很差,我不敢问他们怎么了,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以为考的很差。下午的时候,他们突然吵了起来,我偷偷在门缝里看着他们,他们声音俞吵俞大。我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要滚你就滚,别废话那么多,钱你拿一半,走吧!”
“死婆娘,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离就离!”
我哭了,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上了大学,爸妈就会高兴,全是假的。
那我没有睡。我发着呆,过了一晚。
2005年7月2日阴
我们搬家了,我们是指妈妈,我。
我们搬到了环莺小区。自爸妈离婚后,我跟妈妈说的话越来越少。我不想说话,我什么人也不见,我讨厌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对我这样。我扇自己巴掌,让自己不要乱说。
2005年8月14日暴雨
很快就要开学了,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手机摆在床边,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我摔下床,慢慢地爬向窗边,我看着外面,平时人多嘈杂的地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像受惊的兔子,匆匆地躲了起来。
我躺在地上,想到了小时候。
那时我五年级,放学的路上有同学朝我扔泥巴,我很生气,过去跟他们打了一架,回家后被爸妈打了一顿,到了学校后又被老师骂了一遍。
那时怎么那么傻,不会跑。
我记得我的心理遭到巨大变化的时候,是在六年级。
那时新学期,很多同学都在打好关系,我缩在角落,什么话也不讲。这时来了一位女生,她扎着马尾辫,她的模样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她很漂亮,美若天仙的那种。
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但是她叫什么我现在也不记得了,反正呢,她说她想跟我作朋友。
之后我们形影不离,也不管同学的传谣,直到学期末来了位新同学,他长得很帅,很多女孩都喜欢他。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看见她挽着他的手。
我跑过去问她,你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她跟那男生讲她不认识我。我听完后都傻掉了,那男的让我滚,我当时实在忍不住,扑向他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同学们在旁边喝彩,而她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头被他按在地上锤,但我还是看着她,怎么也不舍得。
当然了,回家领了打。
在六年级下册时,她转校了,我还受着同学们的嘲笑。
我艰难地爬上床,准备睡会儿。
什么狗屁友谊。
2005年9月8日晴
我的大学室友:张风常,李飞卦,杨庆。
张风常是个灵活的小胖子,而且口才很好,话从他嘴是讲出来,都能变好听。他还有个女朋友,一开始让我惊讶了半天。
李飞是个神经病(自我感觉),他第一天来就一丝不挂地躺在寝室床上,边抠脚边对我们坏笑。
杨庆是个学霸,准确来说,是个物理学霸,他高考物理满分,总分数也吊打我们全寝室人。
一开始我跟他们处得还行,但到后面因为性格不合,也逐渐地话少了起来。
2005年10月4日多云
在这个环境待久了,我逐渐地学会了一项技能。
他们开始对我态度转差了,但我学着跟他们打交道,练习说话,做各种傻叉动作来融合,慢慢的我和他们的关系在慢慢转好,不再叫我丧气狗了。
如果自己假装开心,换得别人真的开心,我觉得这很有意义。
我的演技越来越好,简直无懈可击。
2005年10月4日多云
在这一天,我遇到了江深。
他是照在我心里的一束光。
我跟他认识是因为一件搞笑的事。那天,我抱着书在路上走着,准备回寝室,突然窜出一个人跟我撞了个满怀,我的书也散落一地。
接着后面出现了个大汉,坏笑着说:“看你跑哪去。”
我傻乎乎地认为这话是对我说的,下意识地说好,我不跑。
那人爬起来,还没跟我道歉。
他们看着我,大笑了起来。
他带着我去外面玩了一天,玩得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开心,我好像,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笑。
他用双手摆成一个“V”形,撑在了自己的下巴,说这是“强颜欢笑”。
他用手指按着眼角往下拉,撇着嘴,说这是“丧家之犬”。
我们又大笑。
回去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学心理的,可是我们俩的专业相离得太远了。
他还跟我说,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即使有一百个女孩向你扔大便,你也不要气绝,要攒在一起,向她们一起砸过去哈哈哈哈……
他喝醉了。
我看着他,很羡慕他快乐的样子。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这就像一把利刃,划破了我的黑暗。
看到这里,我有些感动,但是恐惧和不安依然在脑子里盘旋。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造成了现在这样,不仅仅是因为他和何暮的恋情吧,我想。
我合上书,不敢接着往下看,现在时间是18:41。
我带着日记,离开了这里。可在大街上,我迷失着方向,不知道去哪。我的脑海里全是他的日记,让我心疼,让我大笑,让我窒息。
我随便找了一家洒吧,喝了起来。里面充满了疯狂的人们,他们像扭动的水草,在我的眼前扭动着,歌手难听的嗓音,在台上嘶吼着;喝酒的人红着脸瞪大着眼睛,对着我傻笑;好看的女孩坐在男人们之中,被随意地戏弄着;颓废的少年蹲在角落里,玩弄着刀子。
我摇摇头,恨恨地喝了一瓶,一切都消失了,原来都是幻觉。
出了酒吧,我借着路灯旁的光,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从徐一家里拿出的卡片,它黯然无光,静静地躺在我手中。
我把它丢到了垃圾简里,站在大街上,望着天空。
……
我坐着车,一人去了中央公园。
路上的时候,我心想,如果真是那个黑衣人,那么她和徐一的关系又如何呢?这次的病太难治了,但是我相信,阿姨也相信,明天会更好的。
身处在今天,明天是一片云彩,碰也碰不到;身处在今天昨天是一道微光,抓也抓不住。
中央公园的门口的门卫室坐着一个人,他是上次那个保安队长。
他打着嗑睡,以至于我走到门前他也没看到我。我敲了敲窗,把他惊醒了,他睡眼朦胧,一开始还没认得我。
“你…你是谁?!”惊醒后的他睁大眼睛望着我,说道。
“我是昨天晚上的,额……请问现在能进公园吗?”我对他礼貌地说道。
他仿佛遭到了雷劈,站起来说:“什……什么?你要进去?!”
我说:“对啊,咋了。”
他没有讲话,惊恐地看着我,然后他看向别处,确定没有人后,悄悄地凑我耳边说:“你可不知道呀,你们走的那一晚,保安在值班的时候听到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都被吓尿了!”
风呼啸着,吹着树上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
于是我说:“那你很勇敢嘛。其实,我今天只是来散散步的,你,要不要一起啊保安队长。”
他们俞听俞不安,奇怪地看着对着他笑的我。
“要走你走,别拉着我!你要是出事了,我可不负责!”他说完把窗户砰地关上,头扭向了一边。
我在公园里闲逛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也许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但这也只是口头的言辞。到底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它是心底里的一股力量,当你激发它时,它才能破壳而出,力挽狂澜。
我在小路旁走着,想找找线索,突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物体放在草从里面,如果不是路灯,根本不可能看到。我拿了起来,是一支录音笔。
我按着开关,一个女人的哭声围绕在树林中,过了大约十秒后,声音停止了。
风吹着,我看向周围,都是树,没有什么异样。原来是这东西搞得鬼,这大晚上听到谁不害怕。
这是一支特殊的录音笔,可以在特定的时间来播放声音,这也难怪保安晚上听到哭声。
它的不远处还有一个脚印,我比了一下,大概37码左右。
神盗还真是个女人,她放这个在这,有什么意图吗?
逛了两三圈后,发现没什么异样,就离开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保安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他瘫在了椅子下面。“你…你听到了吗?那个声音!”他害怕地看着我,马上就要哭了好像。
我把真相告诉了他之后,他呼了一大口气,握着我的手拼命道谢。
他看着录音笔,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这个笔,我好像也有一支。”说完后他把录音笔拿在了手上,观察了起来。
“没错,这跟我是一个牌子的,它可以设置闹钟,而且,这支笔在国外才能搞得到。”
“是哪个国家?”我睁大眼睛,对他问道。
“额……想不起来了。”他摸着头,无奈地笑道。
“算了,没事。还有谢谢你,你刚才真的很棒。”我对他笑了笑。
他看着我,愣住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我说……”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你知道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了,上一次还是妈妈说的,但她现在已……已经不在了……呜呜……”
“啊……你别哭啊……”
回去的车上,我望着外面,看到有两个人坐在天桥下的楼梯上,嘴上挂着笑容,手里拿着饮料,开心地在谈论着什么。我想到从前,我跟徐一也经常这样。
我说,他听。他说,我听。
徐一的日记,像是一本小说,但更像一个抑郁病人的内心世界。
我不祈求他后面的故事能变多好,但我很希望,很希望不要变得太差。
当悲伤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伤的比谁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