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原以为我的心从此往后要似那一潭死水,没想到,清风徐来,你的眼神竟然荡起了我的心波。
原以为我的心从此往后要似那地极漠边,没想到,清风徐来,你的眼神竟然点燃了我的荒凉。
“呀,起风了!”白三愣媳妇说道。
“呀,这两孩子,还对起眼了!”白雪霏放开温文的手,然后挽了她弟媳的胳膊就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她回头嬉笑着说了句:“哎,那两人,差不多得了,起风了。”
“你看起风了。”白秀浅浅一笑,那酒窝像是一朵花开。
“是呀,起风了!”温文探出手去,风带着清香拂过了他的手心。
“你”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两人会意一笑,“你先来”又是说道。
温文索性把手搭在了白秀肩上,白秀低头娇羞一笑,温问趁机说道:“那我先说了。”
白秀点了点头。
“你最近可好?”温文说完,白秀抬起了头,她那眼泪竟又流了出来,但接着就笑了说:“一个人,就那个样子呗!倒不像你......”说到这她忽然停了,然后那脸带着歉意又说:“对不起,我忘了嫂子......”她没有再往下说。
“你都知道了?”温文说着,也把那手拿了下来。
“在医院时,我爸都和我说过了。”白秀答道。
“你呢?”白秀轻声问,温文肯定不能说他那要死要活的事,当然了他也不能说自己那荒凉的心又看到了希望。
只好骗她说:“都过去了,我也在慢慢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他把头扭在一边,故作轻松的样子又说:“其实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说完,他自己嘿嘿的傻笑起来。
这谎言又怎能瞒过我们亲爱的白秀呢,其实在见面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读懂了温文的心,她想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吧,苦累从不轻易挂在嘴边。
“你们两个那悄悄话还没说完呢?”白雪霏倚着门框探出头来笑着说道。
温文和白秀有点不好意思,往那门口看了看。
“吆,我们那大白妞脸是怎么了?”白雪霏一说,那白秀不由的拿手去摸,温文也好奇往她脸上盯着看。
白雪霏就嘤嘤笑了一下,然后又说:“我是说你那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白秀就瞪了她姑一眼,然后撒娇说道:“姑,您又在取笑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都快进来,要给奶奶磕头了。”白雪霏收住了笑脸正儿八经的说道。
二人就相跟着进屋去了。
进了屋子,那白雨霏就给温文套了身孝衣,温文仔细看了看,和那白秀身上的一个模样。麻布做的孝帽侧边还缝着一条红布,这在当地就是孙子辈的意思。
白三愣躺在炕上看着白雨霏和白秀给温文认真的整理着那孝衣,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股暖流就涌上了他的心头。看来,白家已是真心把温文当成自家的后辈了。
一切妥当后,众人就依那庞凤山交代好的流程往下继续了。
这夜,清风徐徐吹着。烦躁了一天的温家庄在二大头那院门“吱呀”一声后,整个村子的灯就好像收到那命令一般,陆续开始灭了,只留了那选子家、白三愣家、村委会院里那灯一直亮着。远远的看过去,倒像是那守夜的火种。
“唰啦啦!”一阵响,刘建功那迷糊着的眼就睁开了一条缝。
那天已亮了,他揉揉眼睛,就看见头顶上那树枝乱动,然后一个个黑影子就腾空飞了,他嘟囔了一句:“求鸟!”边从吊床上翻身下来,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躺了一晚上。
见那屋里的灯还在亮,他就准备进屋去了。
刚走了几步,那院子外就一阵吵闹声,他就立在原地看着那门口等着。
带头进来的是村民温建福和他儿子温飞,这都是温建明的本家,在族谱上都是“建”字辈,温家族谱是隔辈定字的,温文这一代名字都是两个字,可以随便叫,但他的下一代就必须又得按族谱定的字来,且必须是三个字。
刘建功见这伙人跟那难民一般就涌了进来,他那眉头拧巴着,恨不能打个结。
“支书,您这么早就来啦!”那温建福笑着往前走边说道。
刘建功这在外面躺了一晚上也不知是受凉了还是怎么,忽然头有点疼了。他虎口掐着太阳穴,也不想搭茬,就回过头想往屋里走。
“走,走,都跟着!”那温飞和后面的人们说。
这后面的人就挤拥着跟在刘建功屁股后面一起进屋了。
刘建功进屋后,回身一看,就砸吧着嘴说:“咋,咋都进来了?”
那人们听了也不出去,围着那会议桌坐了下来,盯着刘建功看。
“一群老爷们盯我看个甚,我脸上又没长花!”刘建功有点生气说。他心里知道这群人来的意图,还不是因为那铁砂的事吗!
“支书,咱们那厂真关了?”温建福瞪着眼问,这老汉和温建明差不了几岁,但看上去要比温建明年轻不少,人胖有时就是显得年轻,他那脑袋浑圆,头上没带了一根毛,眼珠子贼大。
“不知道!”刘建功坐下去给他们个背。
“说,都说!”温飞跟那些人说。
那人们就开始了。
“支书,铁矿厂不应该关!”
“那可真不能关,地里庄稼指望不上都指着铁砂呢。”
“对呢,对呢!”
“对呢,支书!大家可都指望着您呢!”那温建福俯着身子陪着笑脸在刘建功耳边说道。
“指望我,那就等的吧!”刘建功心里自嘲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屁作用都起不了。就看看今天李镇长来怎么说哇,自昨夜背地里说那温建明被听到后,他心就里一直怯着,他总感觉那温建明父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盼我没用,你们好好盼李镇长的哇!”刘建功不耐烦的说,他不像他们,他可是脑袋疼着呢。
话刚落地,那屋外就传来了一阵哭声。刘建功心里就暗自骂道:“这一大早,鸡还没打鸣呢!”
那女人边哭着就进来了,这不是选子丈母娘吗,怎么一大早又给哭上了。刘建功那脑瓜仁更疼了,两个大拇指使劲在那太阳穴上揉。
温建福就上手帮他捏,刘建功抬起眼看了一下,就把手放下去,由那温建福按去了。
“哭,都哭!”那人们就假装跟着哭了。
刘建功忙坐好,纳闷说:“飞子,你是跟起什么哄,你家也死人了?”
这话把温建福也问的一惊,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刘建功又说:“你们以为那厂是我想关的,是出人命咧!”
显然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呢,刚才刘建功在说盼李镇长时,这几个人就大眼瞪小眼的。
“啥?”那人们就都惊讶的发出声来。
“支书啊,我夜里梦见我外孙啦,他说是有人把他推下水的,你可得为他做主啊!”这老婆子哭着说道。
刘建功心想这老婆子又在胡说个甚,昨夜里,他前面确实是想为那铁矿厂减免点责任,才把那事给温建明头上推,后来那选子媳妇那句话是彻底点醒了他,就如他说的:“根连着呢!”
他就吸溜了下嘴,然后皱着眉头说:“你就不要在无中生有了,一会留着这劲好好讹道那铁矿厂去吧!”
刘建功一说完话,那些人也从刚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然后七嘴八舌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建功就忍着头疼简要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那人们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急着再嚷嚷那铁矿厂什么时候营业的事了。
倒是那老婆子凑在刘建功跟前,向他请教等一会那李镇长和刘秘书来了后,她该怎么说话。
刘建功心里哪个烦啊,他就找借口说要上厕所,他刚出门,那屋里就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人们把这老婆子围在中间,也不知给她在出什么馊主意呢!
走到院中间,那公鸡打开鸣了。
从厕所出来后,他也不想进那屋子里去,就站在院子里骗那里面的人说他家里有事先回去一会,再说了那李镇长不可能现在就过来,于是就溜出了院子。
上了街,这会路上还冷冷清清,若换了前几天,早就见那人们开着拖拉机、三蹦子满大街跑了。“唉!”他叹了口气,他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恐怕是实现不了了。他想了一下,其实就算他去了那镇政府也不可能再有多大作为了,毕竟一把年纪了,这在外睡了一晚上,头疼的就要命。
沿着这街走,不觉就溜达到了村南头。到了白家院子外,隔着墙听那里面呜呜的哭,他的心说实话也有点不好受,那上一辈的老人们村里恐怕没几个了,走一个就少一个,但同时也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他们这一辈了。他在巷口站住,看着那门柱上挂着的“告天纸”竟然也落了几滴泪。他现在肯定不能进去,然后就上了那去铁矿厂的路。
一夜的风把这田里的庄稼仿佛又吹高了不少,那嫩绿的尖上挂着露珠。他好久没这么早下过地了,那湿润润的泥土味穿过鼻腔,让他不禁想到了儿时,那会家里穷,他们这些人,比如像温建明、白三愣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比现在都起得早,为的就是抢这路上牲畜拉的粪。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挎着个箩筐,谁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低那么一等。
如今呢?社会是在进步、人们也衣食无忧,可是不得不说人心也是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他也是在昨夜里忽然才明白这个理的,他自己不就变了么?
到了河堤口时,那有财铁矿厂的大铁门紧闭着,他就远远的望了几眼,然后爬上了堤坝,站在上面一看,一下子心就凉了一大截。这原先平坦坦的“沉沙河”此时竟成了这副模样,那河道中间竖起的一溜沙丘比他脚下的堤坝还要高出一大截,而这眼皮底下就是那么一溜坑,有的坑都连在了一起,就像是串着的糖葫芦,那下面黑黝黝的水深不见底,这水面上间或的停着挖沙的船,唉!除了叹气外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他还没去那东河道看呢,那里更叫个吓人。一条河道硬被挖下去十几米,直到挖出下面的土。河道两边的树根都露了一半出来,那可是上百年的树啊,被那风吹雨淋,有些就撑不住倒了下去,原先那绿荫荫的景早已不复存在了。
就连村里的荒滩也差不多被挖了一大半,有些田地那地头都悬空了,一下雨就塌方,那庄稼就跟着往下掉,虽然都是旱田,就算是今年绝收了,但明年还是有希望啊?这样呢,那地还怎么种呢?
刘建功在那河堤顶上边走边继续看着,那太阳竟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忽然一束光射进了他的眼睛,他忽然内心萌生出一种念头,想起了一位伟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们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
他望着红日,手机忽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李镇长的。接了后,李镇长告诉刘建功,说他和刘秘书已经在去温家庄的路上,让刘建功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挂了电话后,刘建功冷笑了一下,心里挖苦道:
“早准备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也不急!就那么慢悠悠的走,最好是能在他回去时,那一切烦心的事已经解决完了。
可是事与愿违,等他拖着那步子到了村委会院子时,那门口空荡荡的没有停半辆车,他就眉头又皱了起来,看来李镇长他们还没有到,这样那烦心的事还是在里面等着他呢。他立在原地稍微迟疑了一会,还是朝门口去了。
刘建功刚进门,不禁心里那么一惊。好家伙,此刻院里站满了人,怪不得他回来的路上也不见那闲人呢,原来都聚集在这了,没办法只好那么硬着头皮往里走了。
院里的人一见他进来,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那人们脸上都陪着笑!
“你们都是来问那铁矿厂的事?”刘建功拧着眉头问。
人们都齐声回答:“嗯!”
刘建功又问:“你们知不知道白家和选子家的事?”
人们都又齐声回答:“嗯!”
“我不是通知你们了么,等这事处理完再说,你们怎么都跑过来了?”刘建功有点恼火,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有人说道。
“这不让卖砂,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