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之壁
“我的出身跟你类似，或许还要再低一些。我以前居住的星球距离帝皇太过遥远，以至于产生了一道可悲屏障。”
沿着熟悉的道路，穿过一道道大门。
方醒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哦，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殖民。不同地域的人种对其他地域的人进行掠夺、奴役。方醒，你相信在那个黄金般的时代，居然还存在着自己人殖民自己人这种事吗？”
阿维塔的话语依旧回荡在他脑海，难以抹去。
就像正在进行强制录入的电脑，方醒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被人肆意玩弄，粗暴地浏览着自己的记忆，然后将其染上别人的颜色。
“我的父母、族人也都被屠戮一空，那些人以为我年幼无知，于是将我带到了修道院，灌输着要对仇人绝对忠诚的信念。”
“奇怪的是，我完全不恨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恨。因为我知道我们已经被无垠的星海隔开，失去了对彼此最基本的认同。”
“那你呢？你真的不恨吗？”
感觉大脑快要爆炸，方醒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敲响了大门。
屋内传出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开了，方醒听到令他无比安心的声音。
“啊，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几乎是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上的方醒，刚想发怒的露易丝顿时没了脾气，连忙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真是的，你这是怎么回事？病了，难道恶魔也会生病？！”
虽然嘴上依旧在数落个不停，但露易丝还是细心地将方醒扶进屋内，小心地照顾着。
“糟糕，我这里只有人用的药剂，真的可以用在恶魔身上吗？”
侧着头，方醒默默地注视着露易丝忙碌的身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啊，找到了！”
不一会，她拿着一罐恶臭的药剂过来，神情激动地说道：“这里有一罐兽药！好像很管用的！”
看着那诡异的东西，方醒不禁挪后些许婉拒道：“还是不用了，我现在感觉还行。”
“那不行！你可是我的使魔，乖乖听话！”
说罢，露易丝便强硬地扑了上来，想要将药剂灌进方醒嘴里。
此前一起经历的事件，在露易丝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已经影响了她对方醒的感情。
虽然这个不靠谱的使魔既胆小又好色。
但是露易丝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方醒意外的优秀。
无论是对事物的观察能力，还是推理能力，都远远超过自己。
看起来一副年轻的皮囊，却有着足以引人深入的神秘灵魂，令人不禁好奇他究竟经历过怎样离奇的过去，才会拥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思维。
连露易丝都没察觉到，自己可能对方醒越来越着迷了。
并非是那种肤浅的感觉，而是一种解谜的冲动。
露易丝很想打破方醒的内心壁垒，看一看他究竟拥有着怎样有趣的灵魂，以及怎样曲折的经历。
只是……
“不要！”
“呀！”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内，难闻的液体遮掩不了少女的芬芳。
在连方醒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露易丝反手压倒在床上。
人偶般精致的面容，红唇微张，银色的发丝铺满在床上。
尚未反应过来的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然后……
只见露易丝的脸迅速涨红，好似烧红的铁块般。
“啊！你这个！笨狗！”
露易丝一脚踹向方醒，丝毫没有留任何余力。
眼下这个据点是不能呆了，看着陷入混乱中的露易丝正一手持剑一手提枪四处寻找着自己，方醒果断趁乱逃出了房间，来到了隔壁房屋的楼顶。
这里的视野不错，方醒不仅能看到据点内发生的事情，还能看到四周的情况。
晚风拂来，吹去了些许刚才的躁动。
刚才露易丝的那一脚踢得不错，至少是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踢了出去，让方醒得以有一些喘息的机会。
他看着灯火阑珊的聚落，努力感受着他们的欢乐。
星系总督的调令已经下达，拓荒团的人们终于不必再困死在这混沌边缘。
再加上大仇得报，所以处处是一片欢声笑语。
只不过方醒并不是很能体会到这种喜悦。
因为人与人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
一层可悲的厚壁障，在思维层面上阻隔开人与人的心灵。
言语、文字、信号，这些效率低下的交流方式，也注定会导致一些误会、矛盾、冲突。
再加上接收方在接受信息之后，主观层面上的加工、解读。
一段简单的话语，可能就会出现多种不同的意思。
也就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更加深刻。
想表达的无法表达出去，表达出去的东西被人各种误解、曲解……
方醒在前世的时候，也曾因为种种原因，而厌烦与他人交流。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困难，所以人类才会渴望心意相通，渴望有人理解自己。
想到这，方醒不禁又开始头疼起来。
他环顾四周，明明是身处于一片漆黑宁静，但方醒却觉得好像正在被无数双眼睛窥视。
忽然，正在张望着的他看到据点发生了异常。
只见大门打开，一道俏丽的身影从据点中走出。
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几次想要开口，却不敢出声。
在纠结了几次后，最终用力地拉上灰白色的斗篷，举起提灯朝外面走去。
看着露易丝笨拙的模样，方醒不禁有些疑惑。
‘这么晚了她是要去哪里？该不会是在找我吧？’
只可惜能闯入方醒脑内的是阿维塔，不是露易丝。
一时间，方醒竟然有些羡慕这种心意相通的沟通方式。
毕竟当无数个个体能真正联合起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或许不会再有故星的悲剧，不会再有那些邪恶的实验，不会再有机械神教的离别。
一个没有隔阂的世界。
在意识到自己内心希望的时候，方醒顿时脸色一变。
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这次的敌人是谁。
毕竟在面对那位的时候，拥有希望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