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主教的野望
首先说明，在方醒眼里，洛素主教的计划极其幼稚、可笑。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计划，却差点被他弄成了！
“想要弄清楚如何颠覆泰拉这个问题很简单，只需要明白为什么那家伙会选择你当【祭品】就好。”
“我？”露易丝有些不解地指向自己：“难道不是害怕我破坏他的计划吗？”
害怕，你，破坏他的计划？
实在是绷不住的方醒，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
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让这个在游戏开始就被狼人干掉的神职，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但露易丝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仍旧是一脸愤慨的模样。
方醒不打算继续纠结，于是接着说道：“想想看他掌握了些什么。”
听到他的话语，露易丝细细回忆起来。
与恶魔交易，获得了某种能令人恶堕的技术，或者说流程。
在莲身上发现的，灵能者与恶魔共存的手段。
如果说将这两者结合起来的话，作用在自己身上。
再联想到此前来到这颗星球的审判官，无一例外全部死于意外。
露易丝一时之间小脸煞白，眼巴巴地扯着方醒的衣袖，似乎是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喃喃道：“不，这不可能吧……”
然而方醒却直接打破她妄想，直截了当道：“跟你想的一样，那家伙这次不打算让你死于意外，而是想你完好无缺地回到审判庭。”
他的话很直白，直白到聪慧的露易丝一下就能明白。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突然的、快速的恶堕。
在最有希望的时候崩溃，进而恶堕为恶魔。
跟那天吟唱的修女们一样，她们不是混沌教徒的人，只是被骗的普通人。
如果说洛素主教对露易丝进行同样的诅咒，再在她回到审判庭的时候引爆。
那么恶魔的利爪，将跨越十万光年的距离，直接杀进帝国的心脏。
“证据！”彻底被揭穿的洛素主教再也不见往日的庄严，他歇斯底里地质问道：“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谎言！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哈哈哈！？证据，你在跟我要证据吗？”方醒嘲笑起来，洛素的辩驳在他眼中是如此的可笑。
“还记得与你签约的恶魔是谁吗？诡道之主奸奇最喜欢的是什么？”
他张开双手，黑色的双眸露出狰狞的邪笑。
在洛素主教瞪大的双眼中，此刻的方醒比那些混沌恶魔更邪恶。
“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
说罢，只见主教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枯瘦的双手，满是褶皱的皮肤好似化作纸片，纷纷碎裂脱落。
“啊！！！”
洛素主教哀嚎着，不停撕扯着自己的皮肤，将自己一点点折磨成‘血人’。
“不要！求您了！我不想恶堕啊！”
“看来您还是不清楚诡道之主喜欢什么啊……”
“祂最喜欢的，正是如同你现在这般强烈的希望。”方醒咧起嘴角，冷笑道：“还有希望破灭之后，更加强烈的痛苦。”
“就像你对那些可怜的修女们做的一样，我只是让你灵魂变得更可口一些，以便请奸奇大人享用。”
“啊啊啊啊啊！”
洛素主教嘶吼着，发出非人的惨叫。
他那瘦小干枯的身躯居然开始膨胀，肆意孽生出一团团恶心的赘肉，进而完全化作一头丑陋的凶兽。
这震撼的一幕，令围观的村民们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举着火把怔在原地，看着活生生的人是如何陷入恶堕的。
看得出来，诡道之主奸奇挺喜欢这个肮脏的灵魂。
作为报酬，赐予的混沌使者也非同一般。
只是远远比不过暴怒的露易丝，和那些愤慨的村民们。
汹涌的人群越过了方醒，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扑向了曾经最为恐惧的恶魔。
有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奇怪。
在一无所知的时候，会比绵羊还要温顺。
但在觉醒之后，又会比雄狮还要勇敢。
身为个体时会有各种矛盾、冲突，但在凝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耀光。
自第一只猿猴从树上落下，独自探索危险、陌生的大陆，到现在征服银河，闪耀在寰宇。
所依靠的并非是个体的强悍与勇气，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认同。
我们之间或许并不熟悉，但是在面对异族时，我们往往都会选择相信陌生人。
身而为人的这种最低程度的、脆弱的羁绊与联系，在所有人类的思维深最深处支撑着这个帝国。
所有的史诗、牺牲、奉献、荣耀，都来自于此。
所以任何违背这种血源契约的人，都将遭到最为严厉的反噬。
看着已经洒满一地的主教，方醒忽然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回来的理由。
其实很简单，简单到他一直没有发现。
病床上的莲，明明很害怕死去，却还是想自尽的华……
原来方醒只是看不惯。
看不惯有人把同类当成牲畜圈养，当成筹码交易。
如果是前世那个沉迷于P社的方醒，或许还会认为所谓人力，不过是资源的一种。
但是如果真真切切生活在这里，真真切切经历了这一切。
他又该如何应对？
泰拉太大，问题太深奥。
穷极无数先辈的智识，也只能得出一个类似希望在未来的结论。
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太大，以至于这种最朴素的理想、最基本的需求，往往都会被视作可笑的幻想。
但是怎么能因为事情太难就不去做……
世道艰苦如此，依然有无数人在努力求活。
既然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那就让自己眼前舒服点，就当是提前清理一下坟头。
方醒疲惫地靠坐在祭坛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露易丝与穆雷带着大部分人冲了出去，应该是寻找依旧失踪的华和莲。
原本拥挤的教堂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一些彷徨的人正在忙碌着。
方醒就这样看着他们。
细细地将散落的血肉拾起，恭敬地收纳进特制的箱子中。
他们好像在举行一种仪式。
不顾刺鼻的恶臭，神情肃穆念念有词，做着各种怪异的姿势。
他们在举行一种仪式。
朝着怪异的神像念念有词，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他们在祭奠恶魔。
朝阳透过教会的彩色玻璃洒出五彩的绚烂。
方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因为恐惧而寻求安慰可以理解。
因为弱小而寻求庇护也可以理解。
毕竟与混沌为邻，为了求生而做出这一切，都可以理解。
只是方醒有些不理解，不了解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
为什么要安葬害死同胞的恶魔？
明明可以吃下恶魔的血肉，恶堕之后拥有复仇的力量。
明明可以拿出储备的武器，直接轰向亚空间的恶魔之巢。
但他们却在祈祷，希望着这一切不再发生。
“或许还在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
熟悉的声音传来，方醒疑惑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正在走过来的阿维塔。
她精致的脸上挂着治愈的温暖笑容，无法解开方醒心中的问题。
‘她为什么能窥探我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