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难当:笼中囚凤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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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凰凤不辨女为棋

李奶娘闻言,唇瓣上有泪珠滑过,她跪在榻基上看着悲恸、落寞的元瑾,嫣红唇瓣蠕动许久,最终未发一言。

元瑾抬眸,看向宫中这些为她残了身子的宫人,心中愧疚加重。若不是她,李奶娘不会是如今模样,春风秋雨也不会成了哑巴美人。她拽下自己项上的十二旒白玉冕冠与那盘藕荷糕扔在一处,年少面容带些愤懑道:“这王冠兆泰王想要,那便由他拿去!阮重想要,朕也送与他!何苦要因朕的身份连罪这么多无辜的人!”

她一语刚完,阮太后冷漠的声音在帷幔处响起,“皇上可真大方,连江山都拱手相让!”

闻得阮太后的声音,元瑾立即从暖榻上起身,因脚下铺着许多碎物,她往前踉跄了几步方站稳,怯懦地拱手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此刻的她束着男子发束,整个显露出来的年少面容透着粉嫩英气,心中惶恐也浮于面颊上。

李奶娘跪爬着把元瑾扔下的十二旒白玉冕冠捡起来,重新给元瑾戴在有些凌乱的男子状发束上,抬首间看到元瑾咽喉处的皮囊有些卷翘,已然回到寝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它了。

元瑾任由李奶娘为她戴上王冠,垂首眸生怯意地偷瞧着阮太后。

阮太后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狼藉,朝天发髻下的眉眼又冷怒了许多。她扶就着茗萼的手在暖榻上坐下,盯看着立在狼藉中瘦弱的元瑾,“皇上可曾听闻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如此加罪于阮大司徒,加罪于阮家,是对哀家垂帘听政不满么!即是如此,那哀家便交了手中这权利出去。”她说着看了一眼立于帷幔外的贴身太监赵信河,“宣阮大司徒进宫!”而后不待元瑾辩解,扶着茗萼的手起身,欲回长寿宫。

阮太后话意明显,定是为元瑾大婚之事才宣阮大司徒进宫的。元瑾眼看阮太后的华服迤逦拖曳在地上出了寝殿,不得不追上去,拉住阮太后:“儿臣知错了,请母后原谅儿臣的口不择言。”

她本就纤瘦、娇小,此刻面上又皆是惶恐之色。阮太后冷怒的眉眼舒展了一些,微微叹一口气,重新坐回暖榻上,呵退了一干宫人。

春风秋雨四个宫女退回了龙榻之后,她们日常歇息的地方。在龙榻后,锦纱遮掩下有一方小小的木屏隔间可容纳四人居住,那隔间是当初阮太后命人为她们着意添下的。怕她们出了勤政殿,被旁人利用谋害元瑾。

阮太后拉着元瑾坐于自己身侧,手覆上她满是惊恐的面容,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道:“皇上如今已十五岁了,你父皇像你这般年纪时虽是郡王,已娶我为王妃。若迟迟拖延婚事,墨大司马早晚会起疑的。皇上是哀家的亲骨肉,哀家岂会害你。只待国本稳定后,哀家会寻得好时机,还皇上女儿身份。”

元瑾面上恐惧散去,她虽不情愿,可今日墨凡大有逼她之意。她想起昨夜被墨凡一剑毙命的梦境,额上立即冒出了许多细汗。她不情愿地点点头:“可是母后,阮大司徒把灵鸢表妹送于宫中为后,岂不委屈了她。”为着她的身份已害了许多人,她不想再害了豆蔻年华的表妹灵鸢。

阮重心知元瑾身份,仍执意要元瑾立阮灵鸢为后,此等狼子野心,元瑾虽心知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听阮太后与阮大司徒的话,她才能摆脱这怪物皇帝的身份。如阮太后所言,她是自己的生母,怎会弃自己安危于不顾。

阮太后见元瑾同意大婚,心中欢喜跃于蛾眉间,不在意地答道:“女儿家生来就是做棋子的!”说完,眼见元瑾面上飞掠过一丝异样,立即改了口:“有皇后的荣耀地位,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日头西移,春日娇媚浓了许多。阮太后心愿足以地离了勤政殿,李奶娘待她前脚离开,便令人把如今的太医院首萧渃唤来了勤政殿。

萧子敬从元瑾出生时便得知她的女儿身份,不过此等诛杀全家的大事,他亦是整日心怀忐忑地不敢说出口。心如铅云日日压坠,眉间紧锁十载,梦中亦是不敢熟睡,生怕呓语泄了天机。终是他医得了别人,却医不了自己的心病,五年前便早早去了。

在阮太后的懿旨下,萧渃年方十五以高超医术任了太医院院首,一直为帮元瑾隐藏女儿身份研习易容之术。

从任太医院首那一刻,萧渃便知,自己接的不只有太后懿旨,还有元瑾的身份秘密。母亲亦被阮太后幽禁在宫中,每年得以一见,挟令他对元瑾的身份守口如瓶。

得勤政殿宫人传唤,萧渃拎着医药匣子出了太医院,眉眼间皆是愁色。元瑾一向敬重墨凡和阮重,今日如此失态发怒于墨凡,早已在宫中传开。

曲殿幽庭,蜿蜒悠长。途径长寿宫,萧渃想到了自己不知在何处软禁着的母亲。他自嘲笑着,其实阮太后不必如此,他此生一定会用性命护元瑾周全。那一道道宫门,把他心中的情丝剥离,又复尔紧紧缠绕,待到勤政殿时已是紧紧地箍在他心间无法溢于言表。

勤政殿的狼藉在萧渃到之前已经收拾整齐,元瑾心绪也认命宁和下来。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暖榻的软木枕上,宽大的明黄便服松垮地贴服在她瘦弱的身子上。

萧渃为元瑾轻轻撕下咽喉处的胶皮假喉结,因长期粘贴,元瑾凝滑的肌肤已落下褪不去的疤痕。萧渃眸带心疼地看着元瑾的伤疤,为她轻轻洒上珍珠粉。许是心神不宁,珍珠粉洒了许多在他白袍外的轻纱上。

元瑾盯看着那晶亮粉末,被窗棂外春日的光一照,柔和得生出暖意来。她拿起萧渃扔置在短案几上的废弃喉结皮囊,佯装无事道:“萧院首的医术越来越精进了,这假皮囊做的,连朕这个整日带着的人也辨不出真假了。”

萧渃闻言,手晃动了一下,珍珠粉又洒出许多。他温润似玉的面容带了一些痛楚:“微臣宁愿不学这门手艺!”

春光照耀下,萧渃温润俊秀的面容生出些许抑制不住的情意。

元瑾见他似有动摇为自己隐藏身份之心,立即面色一冷:“若是好了,萧院首早些离去回府,好好研习这门手艺罢!”

萧渃闻言立即躬身应了一声“遵旨”,而后从随身带的匣子中取出了新的皮囊交与一侧候立的春樱。